二人沿著離江一路向西,走出一段距離之後,易年指了指南邊。
"走這邊吧…"
本以為七夏會繼續跟著,可她卻突然停下了腳步。
易年一怔,回頭看她:
"怎麼了?"
七夏沒有立即回答,而是望向北方。
那是北祁的方向。
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重重山巒,看到了那片正在戰火中煎熬的土地。
"我不和你去南嶼了…"
"為什麼?"
易年眉頭一皺,開口問道。
"因為那裡更需要我…"
七夏輕聲回著。
易年瞬間明白了七夏的意思。
七夏不僅是真武強者,更是北祁的皇後。
在北線十城的守軍中,她的威望甚至超過了許多將領。
如今北祁七州大亂,算算時間,前線將士應該已有部分回援。
若她回去,不僅能輔助周晚穩定局勢,更能在危急時刻力挽狂瀾。
而且,尋找白笙簫、調查帝江之死,自己獨自行動反而更方便。
自己有"極速"在身,來去如風,少一個人,便少一分拖累。
理智上,這個決定無可挑剔。
但易年卻毫不猶豫地搖頭:
"不行。"
七夏挑眉:"為什麼?"
"太危險…"
易年的聲音低沉而堅決。
若是平時,他不會阻攔。
但現在不同——
白笙簫是衝著七夏來的。
在青山的那一戰,白笙簫招招致命,沒有絲毫留情。
若非二人都在,後果不堪設想。
即便如今白笙簫將劍留在了聖山,誰又能保證他不會再次出現?
一個入魔的真武強者,若執意要殺一個人…
易年的手指微微收緊,指節泛白。
他絕不允許七夏有任何意外!
七夏看著他的表情,忽然笑了:
"你擔心我?"
易年沒有否認:
"是。"
"可我也是真武啊…"
七夏歪頭,笑意盈盈道:
"就算打不過,跑總沒問題吧?"
"那不一樣…"
易年沉聲道,"白師兄的劍道已入化境,若他存心要殺你…"
話未說完,七夏忽然上前一步,伸手按在他的唇上。
"噓…"
七夏輕聲道,"我需要你的保護,不過我可不是你需要保護的弱者…"
雖然有些拗口,但易年明白七夏的意思。
看著七夏眼神清澈而堅定,沒有一絲畏懼,易年那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北祁的子民在等他們的皇後,周晚在等他的幫手…"
七夏收回手,微微一笑,"而且——"
"我相信你一定能在我遇到危險之前,解決所有問題。"
這句話,像是一把鑰匙,輕輕打開了易年緊鎖的眉頭。
他望著七夏的眼睛,忽然意識到。
她從來都不是依附於他的藤蔓,而是能與他並肩而立的參天大樹。
沉默良久,易年終於長長吐出一口氣:
"好…"
七夏笑了,眼中似有星光閃爍。
她踮起腳尖,在易年唇上輕輕一吻:
"我等你回來,遇事彆衝動…"
話音剛落,唇上傳來溫熱。
一吻,而分。
七夏的身影如一片輕羽,掠過離江冰封的江麵,轉眼間便消失在北方的夜色中。
易年站在原地,望著她離去的方向,久久未動。
夜風卷起他額前的碎發,露出那雙深邃如淵的眼眸,帶著遠方戰火的氣息。
易年深吸口氣,輕輕搖了搖頭。
如果找不到白笙簫,七夏就會一直處於危險之中。
但如果找到了,或許處於危險中的,就會變成白笙簫。
這個念頭像一根刺,狠狠紮在易年心頭。
他太清楚七夏的實力了,若真到了生死相搏的地步,白笙簫未必能占上風。
可無論是哪種結果,都不是他想看到的。
夜風嗚咽,仿佛在嘲笑他的優柔寡斷。
再次深吸一口氣,冰涼的空氣灌入肺腑,讓他混沌的思緒稍稍清醒。
該出發了。
轉身,正要向南而行,耳尖卻突然微微一動。
一絲極輕的聲響混在風聲中,幾乎微不可聞,那是靴底碾碎積雪的細微脆響。
在這寂靜的夜裡,尋常人根本不可能察覺。
但易年的耳力早已超脫常理,當年在深山老林中采藥時,他就能隔著百丈聽到毒蛇遊過草叢的沙沙聲。
此刻,這聲響雖然輕微,卻如同黑夜中的火星,瞬間引起了他的警覺。
"出來吧…"
易年沒有回頭,聲音平靜得如同在與人閒談。
但他的神識早已如潮水般鋪開,鎖定了聲音的來源。
夜風驟停。
片刻的沉寂後,遠處的雪林中傳來一陣緩慢而規律的腳步聲。
"嗒、嗒、嗒——"
每一步都像是精心計算過,不疾不徐,帶著一種詭異的韻律。
易年抬眼望去。
月光下,一道全身籠罩在黑袍中的身影正緩步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