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年也沒糾正,隻是溫和地笑了笑:
“那你先在這裡住下,之後的事,慢慢打算。”
陸方“嗯”了一聲,輕聲道:
“我會留在這裡一段時間,之後…再看看…”
語氣裡帶著幾分茫然,顯然對未來仍無定數。
“告辭,後會有期…”
易年不再多言,衝她點點頭,便帶著七夏轉身下山。
離開天衍殿的範圍後,山道漸漸幽靜下來。
夜風掠過林梢,發出沙沙的輕響,偶爾有幾片殘雪從枝頭墜落,在月光下閃著細碎的光。
易年忽然歎了口氣。
七夏側目看他:
“怎麼了?”
易年搖搖頭,嘴角扯出一抹淡笑:
“沒什麼,隻是想起了一個人。”
他的目光有些飄遠,仿佛透過夜色看向了更遙遠的地方。
石羽。
他的二徒弟,那個總是跟在他身後,一聲聲喊著“公子”的丫頭。
她被薑家帶走了,至今杳無音信。
易年握了握拳,指節微微發白。
他不知道她現在如何,是生是死,是否受苦。
薑家手段狠辣,石羽…
他不敢深想。
七夏察覺到易年的情緒,沒有追問。
輕輕挽住他的手臂,指尖在他袖口上輕輕點了點,像是無聲的安撫。
夜風拂過,帶著山間的寒意。
七夏忽然開口,語氣輕快:
“後麵打算怎麼辦?”
她故意岔開話題,不想讓他沉浸在低落的情緒裡。
易年回過神,看了她一眼,眼底浮現一絲暖意。
七夏總是這樣,敏銳又體貼。
她看得出他的心思,卻不會刨根問底,而是用最自然的方式帶他走出陰霾。
“先去南嶼…”
易年低聲道,“查清楚帝江隕落的真相,再看看能不能找到白師兄的蹤跡…”
七夏點點頭:
“我陪你…”
他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她的發頂:“好。”
二人並肩而行,身影在月光下拉得很長。
遠處的聖山燈火依稀,而更遠的黑暗中,未知的風暴正在醞釀。
但此刻,至少他們還有彼此。
二人下了山,聖山的輪廓在月光下顯得格外冷峻。
易年站在山道儘頭,目光越過南北斷崖之間的幽深峽穀,望向半山腰那座孤零零的閣樓。
木葉的居所。
閣樓早已人去樓空,簷角的風鈴在夜風中輕輕搖曳,發出細碎的聲響,仿佛在訴說著過往的歲月。
而在閣樓下方,便是聖山最神秘、也最壓抑的地方,劍塚。
那裡是曆代聖山弟子受罰修行之地,也是白笙簫曾經掌管的地方。
易年望著那片被夜色籠罩的山穀,忽然停下了腳步。
“怎麼了?”
七夏順著他的目光望去,輕聲問道。
易年微微眯起眼睛,低聲道:
“過去看看。”
七夏沒有多問,隻是點了點頭,跟著他調轉方向,朝著劍塚所在的峽穀走去。
踏入峽穀的一瞬間,一股陰冷的風迎麵吹來。
這不是普通的夜風,也不是刺骨的寒風,而是一種能穿透肉體、直擊神魂的詭異之風,亂魂風。
風過之處,仿佛有無數細小的針刺紮入識海。
若是修為不足的修士,輕則頭痛欲裂,重則神識潰散。
易年的腳步微微一頓,眉頭輕蹙:
“亂魂風?”
七夏點頭:
“嗯。”
她對這風並不陌生,甚至可以說熟悉。
當年大鬨聖山時,曾引動亂魂風,壓製了聖山大批低階弟子。
後來歐陽佑在相柳大劫中,也曾借亂魂風之力,擊殺無數行屍和隱藏在暗處的強者。
不過,如今這風對二人而言,已無絲毫威脅。
七夏是真武境界,神識穩固如磐石。
而易年更是特殊,他的神識境界,早已遠超修為。
或許是因為從小修習《太玄經》打下的根基,又或許是他天生神魂強大,易年的神識始終淩駕於修為之上。
這種情況在修行界極為罕見,卻也帶來了諸多好處。
不易走火入魔,修行速度極快,甚至能強行提升修為爆發戰力。
當初與荒天爭奪神木生機時,他便是憑借強悍的神識,硬生生壓過對方一頭。
亂魂風拂過,易年的衣袍微微鼓蕩,卻連眉頭都未皺一下。
抬頭望向峽穀深處,低聲道:
“走吧。”
七夏“嗯”了一聲,與他並肩前行。
峽穀越往深處,光線越暗。
月光被兩側高聳的斷崖遮擋,隻剩下零星幾點銀輝灑落在崎嶇的山路上。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陳舊的氣息,混合著鐵鏽和塵土的味道,仿佛連時間都在這裡變得緩慢而沉重。
終於,二人來到了劍塚入口。
那是一道嵌入山體的石門,門上刻著古老的符文,如今已被歲月侵蝕得模糊不清。
石門半開著,仿佛一張無聲的嘴,等待著吞噬踏入其中的生靈。
易年抬手,輕輕推開門。
“吱呀——”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刺耳的摩擦聲在寂靜的峽穀中格外清晰,像是某種不祥的預兆。
門後,是一片寬闊的洞窟。
洞窟中央,插著無數把劍。
有的鏽跡斑斑,有的殘破斷裂,有的甚至隻剩半截劍身…
它們密密麻麻地插在地麵上,宛如一片由劍構成的森林。
這些劍,都是曆代聖山強者生前的配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