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那個人,怎麼都等不回來。
夜幕再次降臨。
季雨清的眼睛開始泛紅,起初隻是眼白部分爬滿血絲,漸漸地,整個瞳孔都染上了妖異的赤色。
呼吸變得粗重,每一次吐納都帶出霜白的霧氣。
周身三丈內的積雪詭異地懸浮起來,形成一片朦朧的雪霧。
倘若易年在此,定會驚覺這熟悉的氣息,神魂外相!
與千秋雪如出一轍的天賦,卻在季雨清身上展現出更為恐怖的威勢。
當年西嶺老祖就曾斷言,這丫頭的神魂之力堪比上古大妖,隻是被千山雪寒的功法強行壓製。
如今道心破碎,那蟄伏百年的力量終於破籠而出。
月上中天時,異變陡生。
季雨清的頭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顏色,轉眼間化作銀白。
這抹刺目的白在雪地裡依然醒目,仿佛某種不容忽視的警示。
她的指甲開始變長,指尖凝結出冰晶般的利爪,輕輕一劃就在凍土上留下五道深溝。
"啊————————!!!!"
一聲長嘯突然炸響。
音浪呈環形擴散,所過之處:
十丈外的老鬆攔腰折斷,斷口處結滿冰碴;
湖床的凍土層層龜裂,裂縫中噴出幽藍的寒氣;
山頂的積雪轟然崩塌,形成小型的雪浪滾滾而下;
更可怕的是聲波中蘊含的神識衝擊。
方圓十裡的飛禽走獸同時僵直,修為低些的直接爆體而亡。
而季雨清的聲音逐漸嘶啞,但咆哮仍在繼續。
"啊…啊…"
每一聲都像鈍刀割喉,帶著血肉模糊的痛楚。
她的身體開始痙攣,左手死死掐住右手手腕—,那是千山雪寒的命門所在。
兩股力量在體內廝殺,一邊是修煉百年的冰心訣,一邊是失控暴走的神魂之力。
皮膚表麵浮現蛛網般的血痕,又迅速被寒氣凍住,整個人如同即將碎裂的冰雕。
"鐘…萬…爻…"
三個字耗儘最後的氣力。
季雨清終於癱倒在雪地上,銀發鋪展如垂死的蝶翼。
眼中的血色時濃時淡,昭示著她正在入魔與清醒間艱難掙紮。
恍惚間,她看見年少時的自己站在鏡月湖邊,身後是那個總愛偷她發帶的聖山天驕。
"雨清…"
幻影中的鐘萬爻笑著伸手,"回家了…"
季雨清艱難地抬起手,指尖穿過虛影,隻抓住一把冰涼的雪。
"騙子…"
淚水終於決堤,卻在滑落臉頰的瞬間凝結成冰。
遠處,新一輪暴風雪正在醞釀。
季雨清眼中的血色時明時暗,仿佛有兩股力量在撕扯她的神魂。
就在這生死一線的掙紮時刻——
"可憐啊…"
一個聲音突然響起。
季雨清猛地抬頭,赤紅的瞳孔收縮如針。
那聲音飄忽不定,時而像從湖底傳來,時而又似在耳畔低語。
辨不清男女,分不出方位,卻每個字都清晰得刺耳。
"你以為剛才見的是誰?"
聲音帶著譏誚,"不過是一縷殘魂罷了…"
"真正的鐘萬爻…"
聲音突然貼近,仿佛濕熱的氣息噴在她耳後。
"早就在竹園裡魂飛魄散了…"
"閉嘴!"
季雨清反手一揮,五道冰刃撕裂身後的空氣,卻隻切碎了飄落的雪粒。
"嘖嘖嘖…"
聲音轉到左側,"連自欺欺人都學得這麼像他…"
雪地突然炸開,季雨清的身影如鬼魅般閃現到三丈外,利爪橫掃而過,依舊撲空。
"你心裡清楚…"
聲音忽遠忽近,"他若真在意你,當年就不會誤會你…"
"那是…"
季雨清喉間湧上血腥味,"有人陷害!"
"哦?那他為什麼不信你?"
聲音陡然尖銳,"為什麼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就殺了你大哥?"
記憶如毒蛇般噬咬心臟。
那個雨夜,大哥倒在血泊中的畫麵再次浮現。
季雨清渾身發抖,周身的雪粒被震成齏粉。
"看看西嶺的下場…"
聲音趁勢追擊,"若是你大哥還在,整個宗門會被薑家屠戮殆儘?"
"不對!"
"怎麼不對?!"
聲音突然具現在正前方,化作一團人形黑霧。
"若你當年肯低頭,西嶺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季雨清一掌劈向黑霧,卻穿透而過。
霧氣散而複聚,漸漸凝成鐘萬爻的模樣。
不過卻是渾身浴血、胸口插著斷劍的駭人形象。
"現在連這縷殘魂都不要你了…"
血人咧開破碎的嘴角,"知道為什麼嗎?因為你太沒用——"
"轟!"
一道冰柱從地底刺出,將血人幻象釘在半空。
季雨清喘著粗氣,眼中的紅光越來越盛:
"他不是…他不是這樣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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