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漸散,陽光穿過樹葉的間隙,斑駁地灑在林間空地上。
易年蹲在溪邊,指尖凝聚著一縷青光,輕輕按在那名狂族漢子後心的傷口處。
傷口附近的血肉微微蠕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愈合。
又給漢子服下丹藥,漢子的情況開始好轉。
易年想了想,開口問道:
"現在情況怎麼樣了?"
漢子聞言,古銅色的臉上浮現出一抹苦澀。
深吸一口氣,聲音低沉:
"亂,太亂了。"
"自從北疆妖族突然越過無儘沙漠…"
漢子握緊了拳頭,指節發白,"他們便開始屠殺,還有魔音族那群叛徒!"
易年注意到,當提到"魔音族"時,旁邊那個苗族老婦人的手明顯顫抖了一下。
"一開始,他們見人就殺…"
漢子的聲音越發嘶啞,"黑水寨三百多口人,一夜之間全沒了…屍骨堆成了山…"
苗族少女突然小聲啜泣起來,老婦人將她摟在懷裡,布滿皺紋的臉上滿是悲戚。
"但後來,北疆妖族突然變了策略…"
漢子的語氣變得困惑,"隻要不抵抗,他們隻是把人趕出家園,並不趕儘殺絕。"
易年眉頭微皺:"趕去哪裡?"
"青丘。"
聽到這兩個字,易年的瞳孔微微一縮。
青丘一族,南嶼三大族中最神秘的存在。
他們擁有上古九尾天狐的血脈,雖然人數稀少,但在南嶼的地位卻極為尊崇。
"青丘…"
易年輕聲重複著,眼中閃過胡不絕的身影。
漢子繼續道:"現在整個南嶼的妖族都在往青丘遷徙,奇怪的是,北疆妖族明明可以攔截,卻故意放行…"
"故意?"
易年敏銳地抓住了這個詞。
漢子點頭,解釋道:
"羽族的巡邏隊明明看見我們往青丘方向逃,卻裝作沒發現,可若是往其他方向…"
他指了指腹部的傷口,"這就是代價"
易年沉默片刻,突然問道:
"魔音族呢?他們也放心?"
"那群畜生!"
漢子突然暴怒,一拳砸在地上,"他們專挑老弱婦孺下手!說什麼"血脈不純者不配活著"..."
林間一時寂靜,隻有溪水潺潺流動的聲音。
或許自己看見的這一幕還在南嶼各處上演,但自己沒那個精力去管。
幾人也不敢多停留,匆匆與易年說了幾句以後,便互相攙扶著離開。
易年站起身走到溪邊,清澈的溪水倒映出他凝重的麵容。
表麵上看,北疆妖族的策略似乎"仁慈",不趕儘殺絕,留給南嶼妖族一條生路。
但細細思量,這比直接屠殺更加可怕。
"好一招陽謀…"
他仿佛看到一張無形的棋局在眼前展開。
其一,分化瓦解。
北疆妖族故意放縱南嶼妖族逃往青丘,而讓魔音族充當劊子手。
如此一來,血仇都記在魔音族頭上,北疆妖族手上沾的血反而少了。
待到日後,萬妖王大可宣稱自己"仁厚",將屠殺的罪責全推給魔音族。
其二,溫水煮蛙。
給絕望的人一線生機,他們就不會拚死反抗。
青丘就是那根救命稻草,讓南嶼妖族覺得"隻要逃到那裡就能活"。
可一旦所有人都聚集在青丘…
易年眼神一冷,那不過是個更大的囚籠罷了。
其三,以戰養戰。
北疆妖族在囤積物資、打造兵器。
他們不屠殺南嶼妖族,不是出於仁慈,而是要將南嶼作為跳板,真正的目標是更富饒的南昭!
陽光漸漸熾烈,溪水反射出刺目的光芒。
易年眯起眼睛,突然想起師父曾經說過的話:
"解決問題的關鍵,往往不在表象,而在源頭…"
萬妖王才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
而要找到萬妖王,最好的線索在…
"南邊…"
易年喃喃自語。
沒有停留,繼續向南。
一天後,易年站在山坡上,望著下方的城池。
這座名為青梧的城市,曾是南嶼妖族最繁華的貿易中心。
他記得第一次帶著七夏和安紅豆等人路過此地時,正值黃昏,整座城籠罩在晚霞中,宛如一塊鑲嵌在群山間的赤玉。
城牆上爬滿開花的藤蔓,城門處車馬如流。
街道兩側的商鋪掛著五彩燈籠,叫賣聲此起彼伏。
廣場中央的噴泉水花四濺,孩童們嬉笑著追逐打鬨…
而現在——
城牆坍塌了大半,露出猙獰的裂口。
曾經絢麗的藤蔓枯死,像乾癟的血管般纏繞在殘垣上。
城門歪斜地掛著,半邊門板不知去向,仿佛一張被撕爛的嘴。
風,裹挾著腐臭的氣息撲麵而來。
易年緩步走入城中。
腳下的石板路裂開道道縫隙,雜草從縫隙中頑強地鑽出。
街道兩側的商鋪門窗破碎,貨架傾倒,商品散落一地。
綢緞鋪的雲錦被踩滿泥腳印。
瓷器店的碎片反射著慘白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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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樓的門匾斜掛在半空,"醉仙樓"三個金漆大字剝落得隻剩"酉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