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頁頁,一卷卷,目光沉靜,神情專注。
仿佛外界的一切風雨、對峙、乃至那迫在眉睫的毀滅危機,都與他無關。
章若愚則忠實地履行著他的承諾,承包了一日三餐。
變著花樣地利用有限的食材,今日可能是鮮美的魚湯,明日便是香氣四溢的燜飯,後天或許是一鍋燉得爛熟的肉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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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藝依舊精湛,總能將最簡單的食物做出最溫暖的味道。
每到飯點,易年便會準時放下書卷,坐到桌邊,安靜地將章若愚準備的飯菜吃完。
吃得不算多,但很認真,仿佛這也是某種必須完成的儀式。
期間,兩人偶爾會聊上幾句,話題依舊小心翼翼地避開著所有沉重的東西。
多是章若愚說說青山鎮如今的瑣事,或者回憶一些更久遠又無憂無慮的童年趣聞。
易年大多時候隻是聽著,偶爾嘴角會牽起一絲極淡的笑意,但那笑意卻很少能抵達眼底。
章若愚看著易年這般模樣,心中憂慮更甚。
幾次嘗試著提議:“總這麼悶著也不是辦法,要不跟我出去走走?下江摸摸魚去?我知道有個地方的魚又肥又傻!或者去附近山上轉轉,打點野味換換口味?”
語氣輕鬆,帶著誘惑,試圖將易年從那種近乎自我封閉的狀態中拉出來片刻,哪怕隻是短暫的放鬆。
然而,易年每次都是輕輕地搖搖頭,目光甚至沒有從書卷上完全移開,隻是低聲道:
“不了,你去吧…”
他的心思似乎已經完全被那些古老的文字和未知的謎題所占據。
或者說,被那無法擺脫的沉重未來所禁錮。
這艘雲舟仿佛成了一個無形的牢籠,不是彆人囚禁了他,而是自己將自己困在了這方寸之地,困在了與世隔絕的思考和掙紮之中。
章若愚不知道易年最終能否自己想通,能否從這精神的牢籠中掙脫出來。
看著易年那日漸消瘦的側影和眼底深處揮之不去的疲憊,心中焦急,卻又無計可施。
能做的,似乎也隻有做好每一頓飯,默默地陪著。
幾天後的一個清晨,章若愚照例做好了早飯,比往日更加豐盛。
兩人沉默地吃完後,章若愚收拾好碗筷,卻沒有像往常一樣去研究下一頓吃什麼,而是走到易年麵前。
他看著易年,笑了笑,笑容一如既往的憨厚,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不舍:
“我…得走了…”
易年抬起頭看向他。
章若愚解釋道:“出來有些日子了,老婆孩子還在中州等著呢,也不能離開太長時間…”
這個理由合情合理,充滿了一個顧家男人的責任感。
但易年知道,章若愚牽掛的又何止是他自己的小家?
中州那裡還安置著許多從青山鎮逃難出來的老街坊鄰居。
章若愚如今是歸墟強者,是那些失去了家園的普通人心中的頂梁柱,是他們的主心骨。
有他在,那些惶恐不安的心才能稍稍安定。
這份責任章若愚從未說出口,卻一直默默地扛在肩上。
這個看似粗獷的漢子,心地始終善良而柔軟。
章若愚伸出手,如同兄長般,用力地拍了拍易年的肩膀。
千言萬語,都凝聚在這簡單的動作裡。
易年點了點頭,沒有出言挽留,隻是輕聲說道:
“保重…”
“嗯,你也是…”
章若愚笑了笑,背起那個陪伴他許久的陳舊竹簍。
走到艙門口,推開那扇隔絕了內外世界的門板,外麵依舊是灰蒙蒙的天和淅淅瀝瀝的雨。
一隻腳已經踏出了門外,卻忽然停住。
轉過身,看向艙內重新拿起書卷卻明顯有些心不在焉的易年。
臉色變得異常鄭重,目光沉靜而深邃,仿佛蘊含著千鈞重量,緩緩開口道:
“易年…”
易年再次抬起頭,迎上了章若愚的目光。
章若愚一字一頓,聲音清晰而堅定:
“等你做決定的時候,不要告訴任何人…”
頓了頓,目光緊緊鎖定易年,補充了最後三個字:
“包括我…”
說完這句話,章若愚不再停留,毅然轉身,大步踏出船艙。
魁梧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茫茫雨幕之中,再也沒有回頭。
艙內,易年握著書卷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
他明白章若愚最後那句話的意思。
那是在告訴他,無論最終找到的方法是哪一個,無論那決定有多麼殘酷,多麼不被理解。
都不要有絲毫猶豫,不要被任何情感所牽絆,包括他們之間的兄弟情誼。
因為那可能是唯一的路。
而這條路,需要最決絕的意誌來走。
易年緩緩閉上眼睛,將書卷緊緊抱在胸前,仿佛那冰冷的紙張能給他一絲微弱的力量。
窗外,雨聲依舊,仿佛永無止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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