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濟,花錢托媒人跑一趟也好啊!
她咬牙:“……我們句句屬實,不然我夫君這般歡喜小溪,又跟李大哥稱兄道弟,何至於要退親?還不是為了避免淪為笑柄。”
“現在誤會解除了,這婚你們曹家是還要退?”李父沉著嗓子問道。
曹夫人沒有吭聲。
雖不是明著拒絕,但意思也是溢於言表的。
薑映梨嗤笑道:“想來是曹夫人曹公子都心有他屬,特地拿此來做筏子。所以才說,這事兒來得太巧了!”
曹夫人抿唇,當即破罐子破摔嗎,直抒胸臆:“沒錯。你家姑娘是懂事明理,可我家明兒也不差。”
“我本身是要給明兒說個舉人家的千金,哪知道我夫君去趟鄉下收貨,就給定了這門低親。”
“是,李大哥就了我夫君,我也非常感激的。我兒也乖巧孝順,從不忤逆家中,立刻就給答應了。”
“可我不服,哪裡有這樣報恩的!就是要出錢出力都行,哪裡有出兒子的說法!”
“這回的流言,我敢對天起誓,絕不是我曹家所為。我還不至於如此下作,但也的確為此鬆了口氣,匆匆上門退親,也確是我們的不仁道。”
“但事已至此,你們想如何,就儘管說吧!反正這親,肯定是要退的。”
說開了,曹夫人也敞亮了態度。
李家幾人臉色頗為難看,一貫溫和的李嫂子要不是被人攔住,更是恨不得衝上來跟曹夫人拚一波命。
“你看不上我家小溪,早說便是。我家也沒哭著求著要嫁的,現在臨近婚期悔婚,親眷都知道了,你哪裡是不厚道,分明是害人啊!”
李嫂子邊哭邊忍不住心疼地抱住了女兒。
李父和李母對視了一眼,竟是不由自主地看向了薑映梨。
方才他們隻顧著生氣,居然沒想到那麼多,此時就想聽聽她的意見。
“阿梨,你有何建議?”
薑映梨驚愕,她本隻是想點一點,提醒他們彆被情緒帶偏了,不曾想竟讓她插手。
“……姥爺姥姥可還想要這門姻親?亦或者說,”她轉向當事人,“小溪可還想嫁入曹家?”
這想嫁有想嫁的辦法,不想嫁也有不想嫁的挽救方式。
李雨溪已經哭成淚人,她沒想到一直以為的良人和好婆婆,背地裡竟這般看不起她。
薑映梨見她隻顧著哭,手指敲了敲椅把手,聲音略大些:“你可還想嫁曹明?”
頓了頓,她慢慢道:“你要是想嫁……”
“不!”她看向曹明,對方回避開她的視線,霎時,她心口仿佛叫尖銳的刀子刺了下,疼得她瑟縮不已。
“我不要嫁他!”
她還有尊嚴,不至於哭著求著,丟下自家顏麵去求個看不上她的人家。
李嫂子欲言又止,一臉擔憂。
倒是李父喝了聲彩:“好。不愧是我李家女!”
“我李家女雖不說百家求,卻也沒叫人這般糟踐的!”
薑映梨明了幾人的態度,眸光流轉,覷向曹母:“既是曹家想退親,那過錯方自然需得你們來承擔。”
“你何意?”
曹母神色緊繃。
“言明退親是你曹家有錯在先,女方身康體健,名聲清白,是你曹家見異思遷,嫌貧愛富。”薑映梨笑眯眯道:“舅母,可有筆墨印泥,拿來給曹公子摁手印。”
曹母臉色難看至極,“你們彆欺人太甚!真當你們是官府不成?”
先前她本來還想著搪塞一二,不曾想薑映梨竟棋高一著,居然要簽字畫押。
“莫非曹夫人想去找官府?也對,我聽說曹公子現在還在學堂讀書,想必對比起我們這些鄉野粗人,更願意去跟縣老爺講道理。”薑映梨挑眉,“舅舅,拿上庚帖,去跟村長家借牛車出發去柳城。”
李福貴沉默頷首,剛要離開,曹母是真繃不住了。
“夠了!”
她惡狠狠地瞪著見薑映梨,咬牙切齒。
“小姑娘,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你這般手段用儘,可沒什麼好下場。”
她兒子還在讀書,她家又在鎮上做生意,這都講究個名聲。
若是真鬨到衙門裡去,以後還如何做人?
“多謝指教。我對‘人’素來和善。”薑映梨不以為然,“那麼你們選哪種?”
“我、們、簽!”
這幾個字幾乎是從曹母嘴裡一個個擠出來的。
李嫂子拿來了筆墨紙硯,薑映梨蘸墨鋪紙,筆走蛇龍,很快就寫好了字據。
雖然字是不大中看的,好在清晰明了。
她抬了抬下巴,示意道:“好了,曹夫人,曹公子,若是沒問題,你們可以畫押了。”
曹夫人不識字,見曹明頷首,她鐵青著臉黏了紅泥,狠狠落下,似是想要把紙張都給戳破。
薑映梨渾然不在意她的態度,待得曹明也摁完手印,就拿起來吹乾,送到李雨溪懷裡。
“拿好了。”
曹母心有不甘和擔心,“你們不許隨意將這紙傳出去。”
“我們是實在人。”薑映梨回了句,又施施然道:“好了,我們現在可以聊聊賠償事宜了。”
曹母震驚:“什麼賠償?我們不是把聘禮留下……”
“那怎能混為一談?你們悔婚,哪裡還有把聘禮送回的道理?再說,這世道女子本就艱難,何況是退親的。”
“便是真有你這字據,我們總不能見到人就拿出去叫人看,小溪難免就會叫人誤會。”
“可以說,先前小溪是一家有女百家求,如今定是要門庭冷落的。而且你們傷了她的心,蹉跎了她的青春,若是今後她再難尋到如意郎君,這是否還有贍養的問題?”
薑映梨說著,就開始計算費用,最後:“所以,賠償是必不可少的。”
曹母看著一百兩,眼前發花,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外頭買個盤正條順的丫鬟也不過十兩,你們怎麼不上街搶錢!”
李家其他人也被薑映梨這騷操作弄得目瞪口呆,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見薑映梨不高興道:“丫鬟怎能跟小溪比,她可是良民!”
“我最多給五兩!”
“一百兩。”
“十兩。”
“一百兩。”
“十五兩。”
“一百兩。”
“二十兩!”
“一百兩!”
“二十五兩,隻有二十五兩,不能再多了!”曹母咬碎銀牙,“這足夠她買兩畝地,不管是好生安度下半生,還是去成親當嫁妝!”
她已經是她所有私房錢了。
若非是心疼兒子,她斷然不會出這麼多錢的。
薑映梨嘖了聲,扭頭問李雨溪:“如何?”
李雨溪呆若木雞,半晌才回過神來,吞了吞口水,“可,可以……”
薑映梨一臉遺憾,“罷了,我家妹妹心善臉皮又薄,就這樣吧!給錢!”
曹母唇齒間都是血腥氣,哆嗦著手拿出銀票,終於是交換出李家那張庚帖。
她三兩下撕了個粉碎,恨恨道:“現在我們可以走了吧?”
李福瑞讓開門口的位置,曹母一刻都待不住,拉起曹明,飛一般地竄了出去,仿似身後有惡鬼追隨。
此時,屋內恍恍惚惚的眾人才回過神來,李方氏貪婪的目光落在李雨溪手裡的銀票上。
“咱們既是沒分家,小溪年歲也小,拿這麼多錢,到底手不穩當,還是交上來,叫我們管著……”
說著,她就要伸手去搶過銀票。
李嫂子眼疾手快地摁住,皮笑肉不笑道:“弟妹,這是曹家賠給小溪的。”
李母惱怒不已,奪過李父手裡拿出的煙杆,就朝著李方氏劈頭蓋臉地砸過去。
“混賬東西,這是小溪壓箱底的錢。你也有臉要!”
“方才是不想叫外人看笑話,你真當我不知道你這些小心思!福瑞,去把你閨女叫進來!”
李福瑞不明所以,卻還是聽話地從房間裡把李芳菲扒拉出來。
“娘,您找芳兒作甚?”
李母冷冷地睨著李芳菲,“跪下。”
李芳菲忐忑不安地縮了縮脖子,此時李方氏倒是護起短來,“娘,您,您這是乾啥?”
“都給我跪下!”李母忍不住站起,朝著兩人踹了一腳,肅容問道:“我且問你,前些日子去鎮上你們乾了什麼?”
李方氏心虛地彆開眼,“娘,您說什麼?我,我這不是去給芳菲買些布料做嫁衣嗎?”
“沒說彆的?”
“沒、沒說。我能說什麼?”(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