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薑映梨,他連忙上前,先壓低了聲音道,“這次來送貨的是陳員外的侄子嚴善嚴公子,這次他來了不少貨物,但去年年底不是出了遭事,很多大夫不是被抓就是嚇得早早關了門,就導致藥材消耗量沒跟上。”
“這嚴公子提前不清楚情況,就拉了比往年還多份量,沒成想就砸手裡了。”
他說的自然是年前燕城淩將軍為了醫治景王引起的那波騷亂,當時就連胡掌櫃都是早早關張,以求平安。
雖然最後大部分大夫都無傷釋放了,但造成的後果還是在的。
薑映梨微微挑了挑眉,“那麼價格是不是也……”
胡掌櫃得意道:“那自然,隻要你肯全吃下去,價格還能談談。去年年成好,陳員外收了不少藥材,藥材不比旁的,有些是收不得的,若是沒有好的保存手段,極其容易受潮。”
“何況這一路風雪交加的,難免會有耗損,他再拉回去的可能性很低。”
“既是要一波全處理,那……”
他朝薑映梨使了個眼色,薑映梨接收到,頷首道,“明白了。”
“走,我帶你去見見嚴公子。”
嚴善正在廂房內休息飲茶,一身簡單勁裝,長相很普通,勉強算是硬朗,個子中等,見到隨著胡掌櫃進來的薑映梨時還愣了下。
畢竟他沒想到胡掌櫃說要介紹給他的新買家,竟然是這樣年輕又漂亮的姑娘,雖然有些豐腴。
胡掌櫃道:“嚴公子,這位是薑姑娘。薑姑娘新開了家藥鋪,聽說您這有藥材,就過來了。”
嚴善正愁如何處理這些藥材,如今有胡掌櫃幫襯,當下回過神來,拱手道:“薑姑娘。”
“嚴公子。”
兩人互相簡單見了一波禮,就各自坐下,寒暄兩句,就直奔主題了。
薑映梨關心藥材品相和價格,嚴善關心的她能吃下多少藥材,又能給這趟商途回多少血。
“不知嚴公子這回還剩下多少藥材,分彆是哪些,品相凡幾,價格又幾何呢?”薑映梨開門見山問道。
嚴善取出一張送貨清單遞了過來,“除卻剛才胡掌櫃要的,其他都在此了。我家這批藥是去歲新鮮炮製的,藥效穩固,品相也是上乘。”
頓了頓,他咳嗽了一聲,“當然也有些中等偏下的,薑姑娘要是願意要,價格方麵也好說。”
他這般露出底價,完全是因為這是最後傾銷的途徑了。
這回是是他頭回獨自押貨,沒想到遇上這樣的事情,也是他運氣不好。
偏生他已經把所有跟陳家通商的藥鋪幾乎都走了一遍,大家都是大同小異的說法。
藥材都是越新,藥效越好,陳藥藥效是要大打折扣的,所以根本不敢囤。
除非是正經的大醫館,有大量的客源,才敢吞下這般大貨量。
如今,他隻想完成姑父頭回交給自己的任務,隻能硬著頭皮先露了個破綻。
薑映梨輕輕一笑,儘顯大氣道:“隻要價格合適,今日嚴公子帶來的藥材,我全都要。”
嚴善聞言,驚喜得立刻站起,愕然道:“當真?”
“我從不打誑語。”
嚴善本來漫不經心的神色一斂,笑容可掬道:“那薑東家可要跟我去看看貨物?然後再細談。”
“自然。”
薑映梨從善如流。
胡掌櫃驚訝。
要知道這些藥商掌握著供貨渠道,從來都傲氣得很。
雖然今年是出了事故,各家都不需要太多藥材。
但饒是如此,未免得罪陳家,大家都是硬著頭皮勉強要了些,譬如胡掌櫃也額外多要了一車。
而令他意外的是,嚴善竟對薑映梨如此殷切客氣。
嚴善帶著薑映梨去看藥材,他主動打開了袋子,從裡麵抽了些樣品給她檢查。
“這蘇合香是去年秋末煉製的,你可看看品質。”嚴善抓了一把展示。
蘇合香一般是金縷梅科蘇合香樹的樹乾滲透出的香樹脂,秋季剝下樹皮榨取出的香樹脂,色澤淡棕黃,表麵有著淺淺的光澤。
說著,他又取了牛膝和黃芪等物,這是容易黴變的藥材,以此展示沒有任何異常。
他的態度配合,薑映梨也認認真真查看了一番,的確這一車的藥材品相都是不錯的。
薑映梨頷首,阻止還要繼續拆的嚴善:“可以了,嚴公子。我自是信任胡掌櫃的,自然也信嚴公子不會誑我。”
“現在咱們來談談價格吧!”
嚴善一喜,比劃了個請的手勢,進屋續談。
這些藥材算是中上等,其中以中等偏多,上等的好藥材自是不缺醫館要的,反倒是這些不上不下的藥材最是難傾銷。
而薑映梨就不同,她不打算走中高端路線,打算走親民路線,故而藥材她更看重實用和實惠。
薑映梨這般痛快地願意要所有藥材,嚴善也想結個善緣,特彆是這姑娘大氣又可人,他自也是願意讓些許利。
最後是以低於世麵兩成的價格達成交易的。
一共是五百八十八兩銀子。
嚴善還很大方地抹了個零頭:“薑東家給我五百八十兩即可。下回薑東家要是有需求,也可來我陳氏藥莊購買藥材。”
這樣的利落客戶,嚴善還是很願意結交,以圖有下次合作。
薑映梨結了銀票,笑道:“那嚴公子可得多加優惠。”
她本就有意跟陳氏合作,現在先留個好印象。而有這六車藥材,也足夠藥鋪用挺長一段時間了。
嚴善:“好說好說。薑東家以後要是想訂貨,儘管往曲州陳氏遞信即可。”
交易完畢後,薑映梨還有個難題,這麼多藥材需得光靠她一個人,還真沒辦法運送去柳城,便道:“能拜托嚴公子把這些藥材運到柳城嗎?我這一時人手有些不夠……”
其實是她還是個光杆司令。
藥鋪還在裝修,她招聘的事還是得提上日程了。
“自然。”
薑映梨跟他約好明日出發的時間,屆時再同路去柳城,嚴善就拱手告辭離開了。
隨後薑映梨捏著下巴,扭頭看向胡掌櫃:“胡掌櫃,以咱們這麼久的交情……”
“你直說何事吧?”胡掌櫃被她的眼神看得起雞皮疙瘩,連忙擺手道。
薑映梨乾淨利落道:“我那店鋪還沒掌櫃和藥童,更沒坐堂大夫,你可有靠譜推薦的?”
胡掌櫃嘀咕:“……我自己還在找呢!”覷了眼薑映梨,“大夫比較難找,藥童我這倒是有。”
頓了頓,他舔了舔唇角,“我家大兒子今年也有十二歲了,之前在學堂也識了幾個字,我家小兒也識得些藥材……薑姑娘要是不嫌棄,可儘管把他們拿去用。”
“不拘工錢,主要是他們愛乾活。能跟著薑姑娘長長見識,也是他們的福氣!”
薑映梨:“……胡掌櫃,你大兒十二,小兒隻有八歲吧?這可都是童工!”
其實在古代,這個年歲已經是家裡大半個勞動力。隻是薑映梨的現代思想,實在無法想象奴役兩個小學生乾活的畫麵。
胡掌櫃笑眯眯,“他們再長兩年都能娶妻了,哪裡算什麼童工!如果做得不好,隻要不打壞,你儘管打罵管教,都是他們應得的。”
薑映梨何嘗不明白胡掌櫃的意思,見他一片心思為孩子,一直以來兩人合作也很愉快,她想了想,終於點頭。
“回頭你把人帶過來。屆時先試用一段時間,如果不合適,便是看在你的麵子上,我也是要把人送回來的。”
“那是自然。”胡掌櫃頓時喜笑顏開。
他自己學醫天賦有限,虧得先前有先見之明,將她給簽下,從她身上見識到了治病救人的多樣化手段。
他自己學不來,可他還有兒子啊!
哪怕薑映梨隻拿他們當跑腿,時間長了,總能受些熏陶。
總比跟著他磋磨得強!(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