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安排妥當,她才扭頭看向安靜的淩歡瓷,“不好意思,阿瓷,讓你久等了。”
淩歡瓷搖頭,“看你安排得這般有條不紊,我更該與你學習。雖然這次是奉我爹之命,送景王和我弟弟一程,遇上這樣的事,也算是福禍同行……”
突然,聽到隔簾後傳來動靜,她條件發射地警惕地扭頭望去,“誰?”
薑映梨順勢看去,這才想起另一茬,她問孟橋,“雲娘子母子可在?”
孟橋頷首:“正在裡間病房。東家要帶她們也去隔離所?”
說著,他快步走到門簾後,輕輕敲了敲門,“雲娘子,我家東家有話與您說。”
不曾想,敲了兩聲,卻不見回應,他奇怪地撩起門簾往裡看,裡間除卻淩亂的床鋪,並無任何人影蹤跡。
“怎麼了?”
“雲娘子不見了!”孟橋愕然,“我們一直守在門口不曾離開,她們絕無可能從正門離開。”
突然,他像是想到什麼,快步往後院走,薑映梨與淩歡瓷對視一眼,也緊隨其後。
就見後院牆邊,雲娘子背著用包被裹著的孩子,踩著兩把椅子搭建的簡易梯子,艱難地攀爬上牆頭。
當初重新修繕時,未免有人擅入,牆頭都是撒了碎瓷片以防強盜的。
“雲娘子你這是乾什麼?太危險了,快下來。”
薑映梨一驚,連忙三兩步走到牆邊。
雲娘臉色慘白,她緊張道:“薑,薑大夫你彆過來,衡兒他不是痢疾,我們不去隔離所……我們不能去……求求您,放我們走吧!”
“你先下來!”
孟橋也是看得膽戰心驚,“是啊,雲娘子,有什麼事情我們可以商量。你翻牆甚是危險,就是不為自己,也合該為您的孩子著想啊!”
雲娘雙手鮮血淋漓,卻死活不肯鬆手,腳下的椅子更是搖搖欲墜,幾人怕刺激她摔下來,一時都有些進退兩難。
淩歡瓷眯了眯眼,如一隻靈貓輕巧靠近,薑映梨發現她的舉措,放緩了聲音勸誡雲娘,吸引其注意力。
雲娘含淚搖頭:“薑大夫我知道您是好人,求求您就饒了我們這回……啊……”
話還未完,她隻腳下一輕,整個人就不受控製的往下落,她嚇得慌忙去穩背在後麵的阿衡。
“衡兒……”
正在後悔緊張之餘,腰間驟然被人箍住,整個人的失重被控製,然後穩穩落地。
雲娘麵容蒼白,顧不得怦怦然直跳的胸口,連忙反手解開包被,見孩子安安靜靜地睡著,她如負重擔,緊緊抱住孩子,淚如雨下。
“衡兒……”
淩歡瓷拍了拍手,雙手叉腰,居高臨下地覷著她,“你這個人真是好生奇怪!阿梨又沒打算對你們怎麼樣?你那麼緊張作甚?”
“剛才那麼危險,你是連孩子的性命都不顧了啊!”
雲娘被她訓斥得愈發愧疚,她低聲喃喃:“對不起,對不起……”
淩歡瓷撇了撇嘴,隻覺她莫名其妙。
薑映梨看著雲娘血肉模糊的雙手,歎了口氣,俯身去拉她,“雲娘子,我替你處理下傷口。”
雲娘恍然回神,望著薑映梨伸出來的手,她驀地調整好姿態,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道:“薑大夫,阿衡真的不是痢疾,他不會傳染給任何人的……求求你,彆把他交出去……”
“實在不行,您就把我抓走吧!求您放過他!”
孟橋蹙眉:“雲娘子,我家東家並非是惡人,她這也是為您的孩子和大家的健康安全考慮……”
“不!”雲娘拚命搖頭,再也沒了從前的溫婉從容,“那樣阿衡會死的!阿衡是華……是、是我的命,你們要我的命沒關係,隻求你們讓他活著,讓我做什麼都沒關係!”
孟橋見她激動得完全聽不進去話的模樣,倍覺棘手,忍不住望向薑映梨。
“東家?”
薑映梨望著雲娘若有所思,其實很早以前,她就覺得雲娘有些奇怪……
現在雲娘顯然是誤會了!
但他們明明沒說什麼,為何她突然就變成這樣了呢?
但看著雲娘潺潺流血的雙手,她想了想,還是俯身去扶起了她,“雲娘子,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性命。你若是不想阿衡被送去隔離所,那就暫且不送。”
“真的?”雲娘眼眸一亮,仿似看到黎明的曙光,目光緊緊地鎖著她。
薑映梨麵色如常,“嗯,你且起來。阿衡應該身體還還很不舒服,你把他放到床上。”
“我會把他留在藥堂,然後把他治好的。但現在最需要處理的是你的傷!”
得了薑映梨的保證,雲娘這才鬆了口氣,後知後覺感覺到手上的疼痛,她勉強笑了笑:“我,我沒事的……”
薑映梨麵無異色,替她處理完傷口,又像孟橋使了眼色,就帶著淩歡瓷離開了盈泰堂。
淩歡瓷奇怪道,“阿梨,那個人是誰啊?怎麼看起來瘋瘋癲癲的?明明你也沒想著傷害她,她竟嚇得要翻牆,難道剛才官府抓人時,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
薑映梨搖了搖頭,“不是。這件事容後再說,我們先去北區看看吧!”
雲娘的事,她目前沒心思追究,但她直覺這跟痢疾無關,或者說從一開始,她就覺得雲娘跟逃荒的難民有些不同。
上回她給其處理傷勢時,本來隻是閒聊幾句,想要了解北境的情況。
但到了後麵,雲娘顯然多有隱瞞,她那時隻覺得此事跟自己無關,也無意去探究旁人的秘密。
可到了現在,把人留到盈泰堂了,顯然就不同了!
想起雲娘“求饒”的恐懼話語,她垂下了眼眸。
淩歡瓷頷首,翻身上馬,然後探手去拉薑映梨上來,“走吧!”
此處去北區並不算太遠,騎馬也就不到一刻鐘,待得她們到達時,城隍廟三步一個守衛,整片區域出乎意料的安靜,恐懼和寂靜同時在此處蔓延的。
與此同時,薑映梨聞到一股熟悉的鐵鏽味氣息。
淩歡瓷下了馬,嗅了嗅,忍不住皺起眉頭,“怎麼那麼濃鬱的血腥味?他們做了什麼?”
薑映梨臉色微微陳沉下來,隨著侍衛的帶領,持續往裡走去。(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