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被厚重的雲層吞沒,隻餘下幾縷慘淡的清輝,勉強照亮通往百曉生居所的彎曲石徑上。
夜風帶著刺骨的涼意,吹拂著白如夢如雪的衣裙,她的心更冷。
那扇熟悉的竹扉近在眼前,裡麵透出溫暖的燈火,在這清冷的夜裡,顯得格外突兀,仿佛在靜靜等候著她的到來。
想到那一夜,她與百曉生在這庭前花前月下,她也曾是一副嬌羞的女兒姿態。
如今……
白如夢沒有絲毫猶豫,甚至沒有敲門,徑直推開。吱呀一聲,打破了夜的沉寂。
屋內,百曉生正坐在窗邊的書案後,手執一卷書冊,案上燈火如豆,映照著他清雋漂亮的側臉。
對!漂亮!百曉生雖是男子,給人的感覺卻是漂亮。他的五官十分精致,皮膚也比尋常的男子要白。
他似乎像美麗的女子一樣的精致,但你就是可以一眼看出他是一個男人。
他聞聲抬頭,看向門口煞氣凜然的她,眼中沒有絲毫意外,隻有一種深潭般的平靜,甚至……帶著一絲了然的溫和。
“你來了!”
他放下書卷,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潤,仿佛隻是在迎接一位如期而至的友人。
他這般鎮定自若的模樣,更是深深刺痛了白如夢。
她身形一閃,已至案前,一記閃亮的耳光將白晚生的頭甩的偏到一側。
百曉生人雖然早有準備,卻還是露出了一絲委屈之色。
畢竟好疼。
白如夢冰冷的眸光如利箭般射向他,聲音寒徹入骨:“百曉生!你早知道!你早知道吳原依身中無情蠱,動情交歡便會毒發,是不是?”
百曉生靜靜地看著她,沒有否認,也沒有辯解,隻是輕輕吐出一個字:“是。”
白如夢再次舉手,卻對上上百曉生主動迎上的俊臉,那半邊臉上還留著他剛剛打過的五指印。
白如夢這一次竟將手停在半空。
“你要打就打吧!”百曉生深情喃語,令她不由心頭一動。
如此坦然的承認,讓白如夢積聚的所有力量仿佛打在了一團棉花上,心口的窒悶感更重。
“你既知曉,為何不言明?為何隻透露他的行蹤,看著我姐妹二人設計擒他,眼睜睜看著他們……看著他們……”
後麵的話,她羞憤難當,無法出口,眼中已泛起生理性的淚光,是為姐姐,也為那生死不明的吳原依,“百曉生,你安的什麼心?!你讓我成了害我姐姐和姐夫的幫凶!”
百曉生沒有說話,他默默的低下了頭,似有所思。
白如夢憤恨難當,接著道“原本吳原依已經躲了十五年,午夜鬼草也即將要開花,一切都充滿了希望。偏偏是你!你的自作聰明,不!”
她心頭一動,一張俏臉已然痛苦無比的吼道“是我自作聰明,才弄巧成拙害了他!是我……”
百曉生急忙慰道“如夢!這不是你的錯。”
見百曉生還試圖寬慰自己,白如夢更是覺得怒不可遏。
“那就是你的錯!”
她猛地出手,纖纖玉指蘊含著怒氣和內力,直點他胸前大穴。這一下,又快又狠,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
百曉生沒有躲閃,甚至連眼神都未曾閃爍一下。
他就那樣看著她,目光深邃,裡麵翻湧著白如夢此刻無法理解,也不願去理解的複雜情緒。
有歉然,有憐惜,或許……還有一絲無可奈何的深情。
“如夢……”在她指尖觸及他衣袍的瞬間,他極輕地喚了她的名字,帶著一種認命般的歎息。
話音未落,他身體一僵,穴道已被封住,內力瞬間滯澀,修長的身形晃了晃,便向前軟倒。
白如夢幾乎是下意識地伸出手,接住了他倒下的身軀。
她的身形一滯。
男性的溫熱透過薄薄的衣料傳來,伴隨著他身上特有的、混合著書墨與淡淡冷香的氣息,瞬間將她包裹。
這氣息,在不久之前,還曾讓她心悸動搖,此刻卻隻讓她覺得諷刺又心痛。
他伏在她肩頭,呼吸微弱,全然信賴地將自己交給了她。
白如夢身體僵硬,抱著他的手臂緊了又鬆,鬆了又緊,最終,還是一咬牙,將他打橫抱起。
他並不重,對於一個男子而言,甚至顯得有些清瘦。她低頭看著他昏迷中依舊平和甚至帶著一絲釋然的眉眼,心頭那股邪火燃燒得更加旺盛,卻不知該向何處發泄。
“你既然算無遺策,可算到今日?”她低聲喃喃,像是問他,又像是問自己。不再猶豫,她抱著他,身影融入濃重的夜色中……
不知過了多久,百曉生在陣陣陰寒潮濕的氣息中悠悠轉醒。
意識回籠的瞬間,他便察覺到了自身的處境。
身下是冰冷的石榻,空氣中彌漫著陳年腐朽的味道。
他動了動手腕,傳來沉重而冰冷的觸感,以及機括咬合的細微聲響。
他低頭,看到自己雙腕被一副造型奇特的金屬鐐銬鎖住,鐐銬另一端連接著粗重的鐵鏈,牢牢固定在身後的石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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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鐐銬,他再熟悉不過——那正是前幾日他送給白如夢的,天地間再厲害的高手都無法掙脫。
她真的是瞧得起他!
密牢內光線昏暗,隻有牆壁上的一盞油燈搖曳著微弱的光芒。
白如夢就站在不遠處,背對著他,身影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孤峭而冷硬。
她聽到了鐵鏈的響動,緩緩轉過身來,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如同覆了一層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