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意味深長地看了慕容歌一眼,“三小姐,左一乃是我好友之子,我是會儘全力醫治,隻是短短數月不見,他便存了死誌?不知是遭遇了什麼?”
他這番話已經不是醫者的身份在問了,而是來自兩家世交對晚輩的關懷。
室內重新恢複了死寂,隻剩下左一那微不可聞的、痛苦的呼吸聲,以及慕容歌沉重如擂鼓的心跳。
“左一,你好好吃飯,好嗎?”慕容歌突然到床邊,緊緊握住左一的手,急切的嘶喊道。
左一鼻息裡呼出的都是滾燙的氣息。
他緊閉著眼,睫毛閃動,嘴裡小聲囈語,慕容歌連忙湊上前去傾聽。
“放了南宮賽……放了南宮賽……”
左一無力掙脫慕容歌握緊他的手,但慕容歌卻能明明白白的感覺到他的堅持。
“好!我放了他!”慕容歌咬牙道。
“你派車送他回南宮山莊……咳咳……”左一的聲音拔高了幾度,卻依舊虛弱。
“好!我也答應你!我會派人將他安全的送回南宮山莊。”
左一這才睜開朦朧的雙眼,卻第一時間避開慕容歌熾熱的目光。
他很自然的望向一旁的西門玉,輕聲喚道“西門叔叔!”
西門玉快步上前坐到他身邊,將他的身體慢慢扶起。
“何苦折磨自己?你父親若知道定會心疼的!”
“你現在要吃飯了嗎?”慕容歌上前,自己沒有察覺到她的語氣已經變得小心翼翼,溫柔無比。
許久,左一終於抬眼望向她,緩緩道“我餓了!”
吳記客棧的後山,離慕容山莊並不遠。
攀月低聲自語,聖人心境罕見地泛起一絲焦灼。
此處有一道結界連接神界。
攀月入此結界已過一日,看來出口已經找到。
她猛地坐起,周身氣息瞬間內斂,歸於′平凡,唯有那雙眸子深處,似有星河流轉,又迅速沉寂。
“攀月姑娘!”守在門外的申屠無羊立刻問道,聲音帶著壓抑的激動與疲憊。他守了她近三十個日夜,寸步未離。
“無羊將軍,請進!”
攀月看向他,目光疑惑道“你怎在此?”
申屠無羊道“公主,你總算醒了。是去了什麼秘境吧?”
攀月點頭,倒不瞞申屠無羊。
“我睡了多久?”
“剛好一個月!”
攀月花容一驚,急道“已經過去了一個月?”
申屠無羊點頭。
“我一直守在門外。剛才聽到你的氣息轉醒這才進來。”
申屠無羊急忙解釋道。
攀月恩了聲,又問道“這一個月之內,靈兒沒來?”
申屠無羊搖了搖頭。
攀月隨即啟動意念,眸色一變。
申屠無羊立刻有種不好的預感。
“攀月姑娘!可是俊泉……”
攀月收回意念,悠悠一歎,沒有說話。
慕容山莊,演武場。
劍氣破空,寒光凜冽。
慕容歌一襲紅衣,身姿翩若驚鴻,劍法狠辣刁鑽,引得周圍弟子陣陣喝彩。
她收劍而立,下巴微揚,享受著眾人的崇拜。
左一終於肯吃東西,西門玉也給他喂了藥,此刻正安然睡著。
她這才有心情來練武場。
“大小姐劍法通神,年輕一輩無人能及!”有弟子諂媚道。
慕容歌冷哼一聲,對於溜須拍馬,她一向受用。
剛想說什麼,眼角餘光瞥見兩個不速之客,緩緩行來。正是攀月與申屠無羊。
慕容歌瞳孔一縮,她怎麼會來這裡?
“是你!攀月!”慕容歌聲音冷厲,帶著十足的敵意,“你竟敢闖我慕容山莊?難道是為吳俊泉來討公道的?”
攀月停下腳步,平靜地看著她,這個與她血脈同源,卻嬌憨跋扈視人命如草芥的小妹妹!九十九世的漠然,在這一世化為一聲幾不可聞的歎息。
“慕容歌,”攀月開口,聲音清冷,卻帶著無形的壓力,“你居然敢動他,毀他容貌,斷他筋脈,逼得他跳崖——這筆賬,該如何算?”
此言一出,周圍弟子嘩然。顯然慕容歌的所作所為,慕容山莊的眾弟子無人知曉。
那日莊中人隻知道吳俊泉的到來。第二日,山莊裡便沒有了吳俊泉的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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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隻當他連夜走了,沒想到這之中還有如此隱情。
慕容歌被當眾揭穿,臉上掛不住,厲聲道:“吳俊泉是他不知好歹,讓他拒絕我慕容歌的心意,他死有餘辜……”
“啪——!”
一聲清脆至極的耳光聲,響徹整個演武場。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慕容歌自己。
她甚至沒看清攀月是怎麼動的,隻覺得眼前一花,左臉頰上就傳來一陣火辣辣的劇痛,整個人都被這股力量帶得踉蹌了一下,半邊臉瞬間紅腫起來,嘴角滲出一絲血跡。
攀月依舊站在原地,仿佛從未移動過,隻是輕輕甩了甩手,仿佛撣去什麼灰塵。
“你……你敢打我?!”
她的話音剛落,對方又是一巴掌襲來。
“你!”
這一次慕容歌來不及怒不可遏,她的情緒甚至來不及發作。
她的臉頰被左右開弓,一下子打了十幾個耳光。
整個人直接被這十幾個耳光摑飛出去。
慕容歌捂著高高腫起的臉,難以置信地瞪著攀月,預期的暴怒卻沒有立刻爆發。
相反,一種極其複雜的情感在她眼中翻騰。羞辱、憤怒,但更深處的,是一種連她自己都不願承認的……震顫與駭然。
好快的速度!好強的力量!她竟然完全無法反應!隻有任對方吊打!
這個攀月,她到底隱藏了多少實力?
“我不僅要打你,”攀月一步步走向她,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慕容歌的心尖上,“還要讓你知道,什麼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強烈的屈辱感終於衝垮了理智,慕容歌尖叫一聲:“我殺了你!”
體內內力瘋狂運轉,施展出大道無情訣之中的“幽靈一指”直取攀月心脈要害。這一指,她含怒而發,自信足以洞穿金石。
這是他最近剛剛突破大道無情訣第五層所領悟到的奧義。
然而,麵對這足以讓江湖一流高手色變的一指,攀月甚至連眼神都沒有變化。她隻是再次抬起了手,這一次,是右手,看似緩慢,卻在間不容發之際,精準地扣住了慕容歌襲來的手腕。
“哢嚓”一聲輕響,慕容歌凝聚在指尖的淩厲真氣,如同被戳破的氣球般,瞬間消散無形。
一股柔和卻無法抗拒的力量透體而入,瞬間封鎖了她周身大穴,廢了她一時三刻的內力運轉。
慕容歌僵在原地,動彈不得,隻能眼睜睜看著攀月靠近。她奮力掙紮,卻感覺自己如同蜉蝣撼樹,對方的力量深不可測,遠超她的認知。
她明明已經無敵於天下,為何在攀月的麵前就像一個小孩子。
可悲,可笑。
攀月湊近她耳邊,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清冷地說道:“誰動吳俊泉,我便要她死。你此刻還能站在我麵前,應該要謝謝你的父親。我的好妹妹!你,好自為之。”
“妹妹?”慕容歌猛地抬頭,眼中充滿了驚疑不定,“你胡說什麼?!”
攀月卻不再解釋,鬆開手,後退一步,仿佛隻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慕容歌癱軟在地,捂著依舊火辣辣的臉頰,看著攀月轉身離去的背影。
那背影纖瘦,孤高,帶著一種她無法企及的超然。
預期的憤怒和仇恨沒有占據主導,反而是一種前所未有的空虛和…好奇占據了心頭。
她是誰?她剛才那聲“妹妹”是什麼意思?她怎麼會擁有如此恐怖的實力?
攀月沒有理會身後的目光,對申屠無羊輕聲道:“無羊將軍,我們該去找俊泉了。”
申屠無羊默默點頭,看向慕容歌的眼神帶著一絲憐憫。
他知道,攀月今日已是手下留情,若非那層血緣,慕容歌早已是個死人。
待到無人處,申屠無羊還是忍不住問出了藏在心底的那個問題。
“攀月姑娘!俊泉公子不會有事的吧!”
攀月腳步一頓,輕輕點頭“當然!”
“他……他的臉若毀容了……”
後麵的話他沒有說出去,這句話從一開始他就滿腹遲疑。
但還是磕磕巴巴的問了出來“攀月姑娘可會嫌棄?”
攀月似笑非笑,幽幽道“無羊將軍覺得我是如此膚淺之人?”
申屠無羊尷尬一笑,道“是在下膚淺了!”
攀月卻止住笑意,突然變得無比嚴肅。
“不!將軍你沒有猜錯,若俊泉真的毀容,我自然會嫌棄。這世間哪個女子會喜歡自己喜歡的男子卻有一張醜陋無比的麵孔?”
“這……”
那到底是誰膚淺呢?
一路上,攀月沒有在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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