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月西沉,林間的霧氣愈發濃重。篝火劈啪作響,映照著莫邪劇烈顫抖的身影。
但那雙原本清冷的眸子,此刻已徹底被血腥的赤紅吞噬。
“呃啊——!”
一聲不似人聲的低吼從他喉間迸發。
理智的弦,在這一刻徹底崩斷。他如同掙脫枷鎖的凶獸,猛地撲向近在咫尺的吳俊泉!
事起突然,吳俊泉隻覺一股巨力襲來,後背重重砸在地麵,未及反應,肩頭便傳來一陣刺骨劇痛——莫邪竟已張口狠狠咬下!
溫熱的血液瞬間浸透衣衫。吳俊泉硬生生承受著。
“莫大哥!”
然而,預想中更瘋狂的撕扯並未到來。
莫邪的身體猛地一僵。
那股湧入他口中的液體,並非尋常的鐵鏽腥氣,反而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清冽的甘甜,如同久旱逢甘霖,又似炎夏飲冰泉。
一股奇異的暖流順著喉嚨滑入,所過之處,原本在他四肢百骸中瘋狂衝撞、灼燒的魔氣,竟像是被一隻溫柔而強大的手緩緩撫平,躁動與暴戾迅速消退。
他眼中駭人的血紅,如同潮水般緩緩退去,渾濁狂暴的眼神逐漸變得清明。
視線聚焦,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吳俊泉因忍痛而微微蹙起的眉頭,以及……自己齒痕深刻、鮮血淋漓的肩頭。
“我……”
莫邪如同被燙到一般猛地鬆口,踉蹌後退,臉上血色儘褪,隻剩下無邊無際的驚駭與內疚,“俊泉……我……我傷了你……”
他看著自己沾染鮮血的手,身體因後怕和自責而微微顫抖。
俊泉卻隻是搖了搖頭,忍著痛撐坐起來,聲音依舊溫和:“無妨,莫大哥,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
他看出莫邪體內殘餘的魔氣仍在蠢蠢欲動,不再多言,當即盤膝,催動天海訣。
精純平和的內力自吳俊泉掌心渡入莫邪體內,如春風化雨,潤物無聲。
那魔功的反噬之力在這股力量的籠罩下,竟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溫順,被牢牢壓製在丹田深處。
效果立竿見影!
這一幕,如同黑暗中劃過的閃電,瞬間照亮了莫邪迷惘的前路。
他猛地想起,自己數月前也同左一一起曾修習過天海訣的基礎,
也是吳俊泉將天海訣抄給他們二人的。隻是後來他專精魔功,便將其擱置了。
“天海訣竟有如此神效?”他心中巨震,不再猶豫,當即依循記憶,引導體內殘存的天海訣內力運轉起來。
初時隻是涓涓細流,但很快,驚喜便取代了試探。
他清晰地感覺到,天海訣的內力不僅與魔功並行不悖,更是形成了一層堅韌的“內襯”,將魔功的霸道與反噬之力巧妙隔絕、轉化。
更令他難以置信的是,在這層“內襯”的護持下,魔功的修煉竟比以前更加順暢,功力增長的速度甚至快了幾分,而那股時刻企圖侵蝕他心智的魔氣,卻再也無法靠近分毫!
這一切的轉機,都源於身邊這個少年。
莫邪望向吳俊泉,眼中充滿了複雜的感激。
若非他舍身相助,自己今夜即便不爆體而亡,也注定要徹底沉淪,淪為隻知殺戮的魔頭。
東方既白,晨曦微露。
經過一夜的凶險與運功,兩人非但毫無倦意,反而因內力交融、功法突破而神采奕奕。
危機解除,氣氛緩和下來。
吳俊泉看著莫邪恢複清明的側臉,終於問出了心中的疑惑:“莫大哥,你這身魔功……究竟從何而來?”
莫邪沉默片刻,目光投向遠方漸亮的天際,仿佛穿透了時光,回到了數月前那個絕望的節點。
“莫家莊慘案之後,我像無頭蒼蠅一樣四處追尋線索,卻一無所獲。反而引來了黑衣殺手的一路追殺。”
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往事不堪回首的沙啞,“我身負重傷,逃入深山,已是窮途末路,奄奄一息。”
“就在那時,他出現了。”莫邪的眼神變得深邃而複雜,“一個戴著白猴麵具的人。看不清年紀,隻知是個男子,氣質……深不可測。他身邊似乎還跟著一隻通體雪白的猴子,靜立一旁,靈異非常。”
“他問我,‘想不想獲得力量,報仇雪恨?’”
“那時的我,除了仇恨和變強的渴望,一無所有。我說,‘想!’”
“於是,他便將這魔功的心法傳授於我。”
莫邪的指尖無意識地點著地麵,“此法確乃速成之捷徑,短短一月,我功力暴漲,自信江湖之上已難逢敵手。即便是你……”
他看向吳俊泉,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然而,力量背後是代價。每月月圓之夜,魔功反噬便如附骨之疽,發作起來痛不欲生,更能侵蝕神智,令我漸趨瘋狂。為了報仇,我隻能一次次硬抗下來……”
他的敘述平靜,卻蘊含著無儘的艱險與苦楚。
寥寥數語,卻將那番奇遇簡單的道出。
這世上怎會有這樣巧的事?
莫邪沒有去深究。
吳俊泉也便沒有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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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徹底驅散了夜色,林間鳥鳴漸起。新的的一天已經開始,但圍繞在兩人身邊的迷霧,卻似乎更濃了。
正當莫邪沉浸在天海訣與魔功相輔相成的玄妙境界中,並講述著過往經曆時,身側的吳俊泉卻毫無預兆地悶哼一聲,身體猛地蜷縮起來。
“俊泉?”莫邪心頭一緊,瞬間收聲,急忙扶住他。
怎麼他剛剛好又輪到吳俊泉了?
隻見吳俊泉方才還因運功而紅潤的臉頰,此刻已褪儘血色,變得蒼白如紙。
細密的冷汗自他額角鬢間迅速滲出,長長的睫毛不住顫抖,上麵竟似凝結了一層細微的冰晶。
他牙關緊咬,渾身控製不住地瑟瑟發抖,那是一種從骨髓深處透出的寒意,仿佛要將他的血液和靈魂都一同凍結。
“冷……好冷……”他無意識地呢喃,聲音微不可聞,帶著破碎的顫音。
那天下第一的風姿此刻全然不見,隻剩下如同被遺棄幼獸般的脆弱與可憐,狠狠攥住了莫邪的心臟。
莫邪立刻反應過來——是那糾纏吳俊泉多年的頑固寒毒又發作了!
“俊泉!是不是寒毒發作了?”
吳俊泉堪堪點頭,嘴裡呼著寒氣。
莫邪心中焦急萬分,猛然想起之前探查這山穀時,曾在不遠處的山壁下發現一泓天然溫泉。
不及細想,他一把將吳俊泉打橫抱起,觸手之處,那單薄衣衫下的身體冰冷得嚇人。
莫邪心尖一顫,立刻將輕功催至極致,身形如電,掠過沾滿晨露的草叢,朝著記憶中的方向疾馳而去。
霧氣氤氳的溫泉池很快出現在眼前,如同一塊鑲嵌在翠綠山穀中的暖玉。
蒸騰的熱氣驅散了清晨的微涼,四周鳥鳴清脆,花香馥鬱,但莫邪已無暇欣賞。
他小心翼翼地將吳俊泉放在池邊光滑的巨石上。
“俊泉,你怎麼樣?”
“莫大哥!我冷……”吳俊泉本能的想要靠近莫邪溫暖的胸膛。
莫邪心中一軟,扶好吳俊泉,柔聲道“俊泉!現在必須儘快為你驅寒。”
他低聲說著,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頭的悸動,伸手去解吳俊泉的衣帶。
指尖不可避免地觸碰到那冰冷卻細膩的肌膚,莫邪的呼吸驟然一窒。
少年的身體勻稱修長,線條流暢優美,因寒冷而微微繃緊,更顯得脆弱易碎。
衣衫一件件褪下,逐漸展露的風景讓莫邪的耳根不受控製地泛紅,他喉結輕輕滾動,動作愈發輕柔,仿佛在對待一件舉世無雙的珍寶。
吳俊泉意識模糊,隻覺得一股暖意包裹而來,本能地向著熱源靠近,對於莫邪的動作毫無反抗,甚至乖順地配合著,全然信賴地倚靠著對方。
這份毫無防備的乖順,更是讓莫邪心中又軟成一片,又夾雜著難以言喻的酸脹。
將已然赤裸的吳俊泉輕柔地抱入溫泉之中,讓溫熱的泉水漫過他冰冷的身體。
莫邪隨即也踏入池中,坐在他身後,將內力凝聚於掌心,緩緩貼上吳俊泉光滑微涼的後背。
精純的內力,融合了天海訣的平和與一絲魔功的暖意,如同涓涓暖流,源源不斷地注入吳俊泉的經脈,引導著他自身的真氣,共同對抗那盤踞已久的森森寒毒。
溫泉的熱氣蒸騰而上,模糊了兩人緊貼的身影。
水波蕩漾,漾開一圈圈溫柔的漣漪。吳俊泉蒼白的臉色在熱力和內力的雙重作用下,漸漸恢複了一絲血色,緊蹙的眉頭也緩緩舒展開來,仿佛陷入了安穩的睡眠。
莫邪低頭,便能看見少年濕漉漉的墨發貼在優美的頸側,水珠順著他精致的鎖骨滑落。
晨光透過繚繞的水汽,在他如玉的肌膚上鍍上一層柔和的光暈,宛如謫仙臨凡,又帶著一種不自知的、驚心動魄的誘惑。
山穀幽靜,唯有鳥鳴啾啾,泉水潺潺。
吳俊泉蘇醒過來已經是一個時辰以後。
他頓時覺得渾身鬆快了不少。那股寒意也被驅散。
“莫大哥,我救了你,你又救了我。我們兩清了!”吳俊泉隻當開玩笑一般輕鬆的笑著打趣道。
莫邪望著吳俊泉的背影,他的心在歎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