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破奴沒有看人眼色的能耐,或者說,曾經有過但某個成長節點給忘了。
哪怕今時今日,貴為虎賁營將軍,也絲毫沒有與之匹配的心態,
依然是那個一條爛命就是乾的趙破奴,
身份高貴無非是外在加給他的,拔去這層皮,這人還是十年前那個鳥樣。
沒聽出將軍語氣中的怒氣,趙破奴還當是在誇他,
“少將軍一來,聽聞是將軍叫我,我立刻就來了,將軍傳喚,可不敢有一點耽擱,
就是京中最近嚴得很,不能起馬,不然我還能更快!
娘的,這破車轎咯得俺腚疼。”
霍嬗:“我從未被陛下受斧鉞,肩不能擔、手不能提,戰場更沒上過,配不上少將軍之稱,還請趙將軍不要再這麼喚我了。”
趙破奴咧個大嘴,“霍將軍是我將軍,你是霍將軍的兒子,不叫你少將軍叫什麼?”
“嬗兒,你先出去。”
霍嬗見阿翁手抓榻邊,被氣得發抖,恭聲道:“阿翁,您不要氣壞了身子。”
“我知道,你去吧。”
“將軍誰惹你生氣了?!娘的!吃了熊心豹子膽!”
趙破奴吹胡子瞪眼。
“東牆掛著的馬鞭,拿來。”
霍去病臉色陰沉得嚇人,膽敢砍伐大纛的猛人趙破奴,就算再遲鈍,也嗅到了不一樣的味道,
“是...將軍。”
趙破奴起身,拿過馬鞭,又跪行到霍去病身前,雙手捧起馬鞭,
“將軍,破奴拿來了。”
霍去病抓起馬鞭,上下打量趙破奴臉上的疤,咬牙道,“你幾時能學會上下尊卑?”
“我....”
啪得一聲!!
鞭如蠍尾,重重抽在趙破奴臉頰及眼那一道,
“你幾時能學會上下尊卑?!!”
霍去病撐起身子,怒目暴喝,
“你知京中如何喚你?!驕將!你還問我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是你!是你吃了熊心豹子膽!
喧嘩宮內,你眼裡可還有儲君?
陛下、殿下交待你守好虎賁營,沒有調令,你就該死在那!我一去叫你,就能把你調出來?!
這要是在軍中,是要砍你腦袋的!”
趙破奴捂著臉怔在那,傻得很!
霍去病見狀更怒,
反手一鞭子打在趙破奴捂臉的手上,
“手拿下來!多痛還要你捂著?!”
趙破奴喃喃道,
“不痛,不痛...”
說著說著,豆大的眼淚劈啪往下掉,
“哇!將軍!您這是怎麼了?!
您打得不痛啊!”
什麼時候將軍的鞭子這麼輕了?!
再看到將軍削瘦的模樣,趙破奴傷心欲絕,
“你個狗才,還嫌我打得輕了!”霍去病劈啪幾鞭子抽在趙破奴背上,“據哥兒能容你,我容不了你,你這條狗命是我給的,我告訴你,在你那腦子裡,據哥兒第一,殿下第二,你給我死死記住!
大漢天下真是缺能將,虎賁營還離不了你這憨貨了!”
這幾鞭子重了,趙破奴心裡安穩不少,
“將軍,您的話俺都記著,俺並非對殿下不敬,俺心裡也急啊!
陛下叫俺調防了三四次,現在又病倒,俺知道您一心為了陛下,俺為您開心,何惜此身為陛下效死?
若是能換,陛下和將軍的病換到俺身上都行,俺兩腿一蹬死了也值了,俺,俺就是無力啊!”
“你無力什麼?”
霍去病動容。
“俺無力這世道如何就變了,以前在戰場上,贏了就是贏了,輸了就是輸了,簡單得很,
現在都把俺搞糊塗了,俺想找個人揍一頓又不知該找誰,更不知揍了又何用,俺心裡憋屈,隻能給自己兩拳。
俺也不樂意在宮內當什麼虎賁營將軍,俺就願上戰場,給將軍牽馬提蹬,俺,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