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君!
“我請你登門了嗎?不請自來者,惡客也。”洛道韞冷言反駁,對於看不順眼的人,她向來懶得應酬。
廖成上笑容一僵,多少年了,他這還是第一次被人如此蔑視。
“同樣是不請自來,周坤和季承澤是良客,本族長卻是惡客,厚彼薄此,此等行徑著實令我等同鄉齒寒。”
洛道韞斜睨了他一眼,冷聲道“你齒寒,與我何乾?”
廖成怒極而笑,上前逼近一步,喝問道“洛道韞,本族長誠心拜訪,厚禮相贈,你卻冷嘲熱諷,盛氣淩人,莫非不知禮儀教養為何物?”
“你是來尋釁鬨事的?”洛道韞雙眼稍稍低斂,麵色漸冷。
廖成趾高氣揚地威脅道“非也,隻是提醒你一句。在衝和縣,我廖氏一族才是天,得罪了天,是會有天譴降臨的。”
洛道韞雙眸完全睜開,綻放出一縷鋒銳氣機,“我是方外之人,心在天外。”
廖成仰頭大笑,好似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好一會才止住,諷刺道“好一個心在天外,當心剛過易折,風摧秀木。”
“颶風過林,朽木先崩,閣下還是先關心一下自己吧。”洛道韞挑了挑眉,渾然不在意他的威脅。
聽到洛道韞將成家比作朽木,廖成冷笑以對,轉而說道“本族長此行還有一樁瑣事需要跟洛姑娘核實。半年前,我族內丟失了一枚名喚蒼淚的夜明珠。多番調查之下,得知是被白虎嶺的女鬼盜走,如今此她為洛姑娘降服,還請將蒼淚珠物歸原主。”
“無稽之談,不知所謂。”洛道韞鄙夷地看了廖成一眼,蒼淚珠是煙玉的陪葬品,在她手中已近百年,跟成家半點兒牽扯都沒有。
“白虎嶺降鬼的時候,我堂弟親眼看到你收走了蒼淚珠。事已至此,否認已是枉然。蒼淚珠是我族至寶,本族長絕不允許它流落在外。倘若洛姑娘當真問心無愧,不妨讓我到宅內搜上一搜。”廖成一步跨出,掀起一股宛如潮湧般的氣勢向前壓迫。
壓力襲來,洛道韞卻恍若未覺,隻是冷冷地注視著廖成,“宅內是先父靈位所在,不容打攪。”
“本族長自會小心,不會驚擾令尊的在天之靈。”廖成伸手掐訣,憑空幻化出一條條荊棘藤蔓,張牙舞爪一般向前纏繞而去。
洛道韞雙目中閃過鋒銳寒芒,右手食指與中指並指如劍,一道璀璨劍光橫掃。
廖成麵色驚懼,匆忙施法將放出的所有荊蔓儘收收回,在身前纏繞成一片藤牆。同時,他周身幽光閃爍,金木水火土五氣化為護體神光,將他牢牢護住。
轟!
劍光勢如破竹,摧枯拉朽般地將木牆淩空斬碎,緊接著攜帶著未卸儘的力道重重地劈在其護體神光之上,將他重重地震飛出去。
廖成周身的五氣護體神光一陣黯淡,險些湮滅。他在空中幾個騰挪,落地後又連退數步,勉強卸去指劍的磅礴力道。饒是如此,他也感覺胸口一陣發悶,忍不住咳了口血水。
“好劍法,在下甘拜下風。不過僅憑這一劍,你仍舊沒有挑釁廖氏一族的資格。”
洛道韞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轉身回到宅院內。
這般無視的姿態令廖成份外難堪,他看著正在緩緩關閉的大門,突然喊道“再過三日,再下將在北郊祖宅舉辦三十九歲壽宴,屆時還望洛姑娘賞臉一賀。”
咣!
大門重重關閉。
廖成怒極,恨恨地瞪了洛宅一眼,帶著廖揚及一眾仆從離開了。
靜遠居內,煙玉俏臉含煞,憤憤道“豈有此理,蒼淚珠明明是我的陪葬品,姓廖的張張嘴就要顛倒黑白,好不要臉,呸呸呸!”
趕走廖成後,洛道韞愜意地斜躺在書房軟榻,饒有興趣地翻閱季承澤所贈的遊記,隨口道“廖氏一族到底是衝和縣第一望族,就算見財起意,也總要找個由頭,這就叫……”
煙玉滿腔憤恨,接口道“當婊子還要立牌坊!”
洛道韞愣了愣神,然後抄起遊記打在煙玉的額頭上,啐道“呸,胡說八道,這叫師出有名,名正言順。”
煙玉挨了一下,像隻鵪鶉一樣委屈地縮著脖子,噘嘴反駁“他這也配叫師出有名?我看用‘當婊子還要立牌坊’來形容才更貼切。”
洛道韞坐直身子,美眸一瞪,抄著書又敲了幾下,一邊敲一邊訓斥“還說,還說,你一個姑娘家,張嘴閉嘴的汙言穢語,成何體統?”
煙玉連忙飄向一旁,抱頭求饒“好了好了,不說了,不說了還不行嘛!”
洛道韞瞧著可憐巴巴的煙玉,心情卻份外愉悅,小時候被她來回戲弄,今天可算是報了仇啦。
某位以姑姑自居的小幽魂被侄女教訓了一頓,為了挽回顏麵,輕咳一聲,做出一副老氣橫秋的姿態,“小道韞,雖然你今天趕走了廖成,但他絕不會善罷甘休,說不定正在醞釀著什麼陰謀詭計呢。”
“無妨的,廖氏一族要籌辦壽宴,現在一堆瑣事,顧不上尋我麻煩。”洛道韞重新躺回軟塌,愜意地讀著遊記。
“那壽宴之後呢?”
“壽宴過後,廖氏一族保不準就沒了。”
靖王將季承澤派遣到衝和縣,擺明是要從此地開刀,劈開氏族的鉗製來推行新法。事到如今,廖氏一族的覆滅已經成了定局,不過是時間早晚罷了。
另一邊,返回祖宅後,廖成撇開眾人,急匆匆地趕到槐山茅屋,將此行詳情原原本本地跟廖封講了一遍。
廖封看了一眼狼狽不堪的愛子,沉默良久,問道“以你看來,洛道韞的道行比之為父如何?”
廖成猶豫了片刻,揣度道“單從那一記指劍來看,她的修為自是比不上父親,但孩子總覺得她未儘全力,或許她的真實道行跟父親僅在伯仲之間。”
“年紀輕輕就晉升到五氣朝元,假以時日,她未必不能勘破元神奧秘,晉升至真火煉神之境。這份仙資根骨,當真令人羨慕啊。隻可惜,不識時務,不辯天機,縱使再好的天資也是枉然。”廖封麵露唏噓之色,說出的話卻是殺意凜然。
“父親,什麼時候動手?”廖成眼中閃過嫉妒之色,他三十四歲突破至五氣朝元,原本還自矜仙資卓絕,但現在跟洛道韞一比卻是黯然失色,恍若雲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