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君!
年輕道人名叫柳下鳴蟬,是棲霞道宮的首席大弟子,也掌教赤霄真人的嫡傳首徒。當初洛道韞拜入棲霞道宮,被赤霄真人收為關門弟子,一開始卻是由柳下鳴蟬代為教誨,算是看著她長大的。兩人名為師兄妹,其實跟師徒也沒有區彆了。
“三年前,青惠師叔厭煩了欽天監的生活,非嚷著要卸任清修,三天兩頭地跟師傅鬨。師傅被鬨得心煩,就把我丟出來接任監正一職。”柳下鳴蟬輕聲笑了笑,目光溫潤,“今天我聽欽天監的同僚提到師妹你來了靖天,所以過來看看。還彆說,真是女大十八變。一眨眼,當初那個經常躲在房間偷偷抹眼淚的小胖團子,竟然出落得如此靈秀,真不知將來會便宜哪個小子。”
洛道韞笑靨一僵,滿腔的喜悅和感動一掃而光,見鬼的小胖團子,這個檻過不去是吧。
“大師兄,也就是我打不過你,不然今天一定打得你滿地找牙。”
“脾氣還見漲了,”柳下鳴蟬爽朗大笑,寵溺地揉了揉她的小腦袋,“怎麼,不請我進去坐坐?”
洛道韞噘嘴,搖了搖小腦袋,晃開大師兄的手,“進來吧。”
洛道韞氣呼呼地引著柳下鳴蟬,一路來到會客廳。吳嬸兒已經麵色恭敬候在門口,見自家公子迎了貴客進來,當即殷勤地上前兩步,道“公子,茶已經沏好了,是最上等天山仙霧。”
“撤了吧。”洛道韞輕哼一聲。
“啊?”吳嬸兒愣神,“貴客不喜歡天山仙霧嗎?那喝什麼?”
“白開水,有喝的就不錯了。”洛道韞餘怒未消地敷衍道。
吳嬸兒看了一眼啞然失笑的柳下鳴蟬,情知自家女公子的話沒法當真,便岔開話題,“公子,煙玉姑娘到了會客廳。”
提到煙玉,洛道韞方想起自己還有求於大師兄,嘴角無奈地扯出一個微笑,“大師兄,師妹有件小事兒請你幫忙。”
柳下鳴蟬回了個笑臉,然後裝模作樣地長歎一聲,感慨道“唉,我現在滿腦子都是天山仙霧茶的清香。其他的事,我不想聽。”
“有,師妹已經命人沏了最上等的天山仙霧,隻等大師兄來品嘗。”洛道韞暗暗咬牙,俏臉上掛著僵硬的微笑。
柳下鳴蟬又道“旁人也不清楚我的習慣,不知這茶沏得是太濃,還是太淡?太涼,還是太熱啊?”
“師妹我親自去沏。”洛道韞雙眼直欲冒火,咬牙切齒地回道。
“小師妹還是這般善解人意,”柳下鳴蟬笑容燦爛,“說一說,有什麼事想要我幫忙?”
“大師兄你進來,”洛道韞讓吳嬸兒在去準備茶具,然後拽著柳下鳴蟬的的衣袖,將他拉進會客廳,指了指房間裡正等得無聊的煙玉,“她叫煙玉,跟我家極有淵源,如今受我邀請來靖天。我擔心她的身份會遇到麻煩,想請師兄想個法子遮掩一下。”
柳下鳴蟬上下打量了煙玉兩眼,氣息清正,並無業障纏身,想來是沒做過的惡事的,“沒問題,稍後我以赤虹真氣畫張符籙,壓下她這一身鬼氣即可。”
“太好了,”洛道韞撫掌一笑,揮手示意煙玉抓緊過來致謝,“還不快來謝謝我大師兄。有了赤虹神符傍身,就算有道行高深的修士碰到你,也會一眼就認出你是棲霞道宮的跟腳,就不會與你為難了。”
煙玉也知道分寸,連忙俯身行禮,“多謝道長大恩,煙玉沒齒難忘。”
“不必客氣。”
柳下鳴蟬並不在意這些俗禮,命煙玉站好後,他手捏法印,指尖綻放一抹赤芒。然後淩空畫符,在煙玉身前虛空中畫出一道玄奧複雜的赤色符籙。最後他手捏劍指,抵著符籙按在煙玉額頭上。
下一刻,烙印在煙玉額頭處的符籙閃了幾閃,便融入她體內,將她周身縈繞的陰死鬼氣儘數掩蓋。
柳下鳴蟬道“我在符籙裡藏了一道劍意,當你遇到危機時會自行觸發。屆時,我也能感應到你的位置去救援。”
煙玉笑容滿麵,不停地致謝“多謝道長,多謝道長。”
洛道韞推了推煙玉的胳膊,道“你去讓吳嬸兒將茶具送進來,有時間認真感悟赤虹神符內蘊含的大道奧義,一定會受益匪淺。”
煙玉意識到他們師兄妹有事要談,也沒再賴著,應了一聲就跑出去尋吳嬸兒。片刻後,吳嬸兒就將茶葉,茶具,還有一座燒著熱水的小火爐一同送了進來。
吩咐吳嬸兒離開後,洛道韞和柳下鳴蟬依次落座。
為了酬謝大師兄對煙玉的襄助之恩,洛道韞也勉強原諒了他方才的口不擇言,全心全意地燒水,沏茶。
柳下鳴蟬輕輕抿了口清茶,豎起大拇指,讚歎道“清香氤氳,火候恰到好處,看來你這次沒有敷衍。”
洛道韞嗔了他一眼,反駁道“妄言,我何時敷衍過?”
對於她的狡辯之詞,柳下鳴蟬笑而不語,轉而問道“你準備什麼時候回棲霞道宮?”
談到正事,洛道韞也不再跟師兄嬉鬨,回道“等封君大典過後,我將風國料理妥當後再回去。雖然我不在意這個爵位,但畢竟是父親一生心血換來的,總不好隨便丟棄。”
柳下鳴蟬聞言,沉吟片刻,方緩緩說道“前幾日師尊傳來口訊,讓你不要急著回去。”
洛道韞焦急地問道“為什麼?難道宗門裡出事了?”
“你想到哪去了?”柳下鳴蟬輕輕一笑,解釋道,“師尊的意思是,你心中迷茫,道心混沌,尚未尋到屬於你的大道。長此以往,你的修行必將遭遇瓶頸,再難寸進。他希望你在濁濁紅塵中多曆練曆練,儘快明悟屬於你的大道。”
洛道韞陷入沉思,她心有迷惘嗎?或許吧,長久以來,她一直在隨波逐流,修行也是順其自然。
仔細想想,她竟然連為什麼要修行都不知道。
她對感悟天道沒有興趣,從不祈求悠久綿長的壽元,不羨慕睥睨天下的權勢,不在乎堆山積海的財富。
似乎,她對一切都不甚在意,甚至對死亡都沒絲毫的畏懼。
不畏死,是因為不知活嗎?
“大師兄,師尊有沒有提及,讓我如何去曆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