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一出頓生異議,誰人如此小家子氣連半兩錢都有臉喊出?
又想,竟然連半兩錢都敢喊,那我們這些隻敢喊一兩錢二兩錢的,究竟再怕些什麼呢?
場麵登時如炸鍋般鬨哄起來,喊價人數急速倍增。緊接著又有人再加十兩錢,而竇漪房仍舊堅持走她的再加半兩策略……
竇漪房笑得爽快,眸中閃爍著滿滿的得意“……這花魁小翠以前總愛找我麻煩,看我以半兩買下她,把她的麵子全部賠~光~光……”
太恐怖了!楊冠玲搖著頭,把剛剛同情竇漪房的念頭全部甩開,她僵著臉,便覺有些內急,開口語氣滿是無力“我去一趟茅廁……”
竇漪房頭也不回,手一揮,啐道“懶人屎尿多。”
找了個小廝問清茅廁位置,楊冠玲越過人群的同時,聽到了些字隻詞組
“你可知道那包廂來了什麼人?”
“據說是當朝太尉周勃與曲逆侯陳平呢!”
“此話可當真?那還真……”
剩下的話距離太遠,楊冠玲也聽不到了,兜了些圈子,她終於走到了茅廁麵前,卻不禁左右張望,神情有些窘迫。
這是要上男廁?還是女廁?
愣了半晌,左邊男廁已是有人走了出來,來者滿臉通紅,喝得好生醉醺,他拍了拍楊冠玲肩膀,打著酒嗝道“找廁所吧?這裡這裡……”他指了指左側,極度熱心,“就說這尋歡閣什麼都好,就是這男女茅廁讓人易搞混……”說著的同時,已是把楊冠玲推進了男廁去。
楊冠玲欲哭無淚,轉過頭欲走出,卻見門口那人正笑瞇瞇的望著她,似是要看她進去才可安心。
她硬著頭皮,心一橫,反正自己也不過是行個方便,又穿著男裝,應當不會有人注意,便邁步進了茅廁去。
茅廁看來有定期打掃,並無任何異味,且還貼心的點了幾盞燈以供照明,雖說稱不上明亮,卻姑且可避免有人一不小心摔進坑裡。
眼見廁裡無人,楊冠玲撩起袍子欲行方便之事,忽聞角落傳來一陣乾嘔聲,她一愣,冷汗已是直刷下來。
隻見牆邊一隅,有人影微動,那人手抵著牆,大口喘著氣片刻,垂下頭又是一陣乾嘔。
那人背對著她,使楊冠玲看得並不真切,她想了一會兒,移動身子拉長與那人的距離後,便迅速蹲下身,把正事好好乾完。
“j院果真不是個好地方,叫人打從心底惡心……”那人低聲喃喃,厭惡之情鮮明萬分,而那嗓音聽在楊冠玲耳裡,竟然是說不出的熟悉。
──既然熟悉了!那不就是遇到認識的了!楊冠玲扶額叫天,整好衣束便往門口直衝,卻見那人不知何時已晃到了走道上,他蹲下身子,低著頭喘氣,貌似在作休息。
男人是側著身子麵對楊冠玲的,她不敢細看,隻得把頭垂得極低,她用手抵著喉嚨,使嗓音聽起來粗些“大哥,讓讓。”
誰知那人卻不肯移動地方,僅衣裳動了動,應是在打量著她。
楊冠玲緊緊盯著自己的鞋子,深吸口氣才再度開口“大哥,請借過一下。”
安靜了半晌,那人才緩緩站起,側過身子讓楊冠玲過去。
她感激的點點頭,囁嚅道“多謝大哥。”微傾著臉,眼角餘光悄悄掃了過去,結果讓她差點炸毛!怎麼又是那辟陽侯!
迅速撤離要緊啊!
“──慢著。”
悠然的語氣慢了半拍自背後傳來,楊冠玲隻恨自己腳底沒有抹油,她僵著身,沒膽轉頭,掐著喉嚨的力道又用力了幾分,“這位大哥又有何事呀?”
“隻是……覺得小哥像極了在下的一位故人。”
楊冠玲聞言打哈哈,“是嗎?娘親給在下生了個大眾臉啊……你已經是第五個說在下神似故人了……”
後頭傳來一陣輕笑,辟陽侯又開口道“不知小哥可否讓在下再瞧一眼?”
他朝她貼近了一步,輕輕吐著氣道“總覺得,小哥像極了位應當足不出戶,乖乖留在屋裡的一位故人。”
臥槽!這人早就看穿她了吧?楊冠玲胃部劇烈抽蓄,極其僵硬的把身子向右轉了幾吋,仍就是斜著臉對著辟陽侯。
感覺到後頭炙熱的目光,她佯裝淡定的看牆。
辟陽侯這人也極其故意,他緩緩靠近少女,瞪大著眼睛,似是要把每一個蛛絲馬跡都印進眼底。
良久過後,楊冠玲有些忍無可忍,正欲發作,卻見此時,男人身形一動,已是後退了一大步,他笑道“在下認錯人了,多有得罪,請小哥包涵。”
楊冠玲一愣,心裡頭對這辟陽侯的鄙視指數如股票直線上升一般這人明明早已認出自己來了,還在那邊故弄玄虛的拖字數,當真以為男主有你的份嗎?
這樣想著,她鬆了口氣,抬腳邁出那茅廁大門,步伐明顯輕快許多。
──也不知是誰標到那花魁了?她滿臉好奇,腳步越發增快。
可楊冠玲卻不知道,在她的背後,有人麵容已是覆蓋一層冰霜,仿佛有誰欠他好幾百萬似的,其周遭氣場也是濃濃陰霾彌漫,令人好生怯步。
屬於男性的纖長手指撚彈出聲,楊冠玲隻覺腦袋一暈,她的世界整個已成一片漆黑。
在她意識幾乎消逝之時,有嗓音模模糊糊傳入她耳畔,可終究是遲了一會兒,她也沒能聽清。
其語調參著幾分怒意,幾分怪罪,那人斥道
“膽肥了啊你!竟敢給我逛窯子?真當老子眼瞎了嗎!……”
“……姑娘、姑娘!算我求求您了,快醒醒吧!”
一大清早,楊冠玲便是被這亙古不變的台詞給弄醒的,如果單看語句的話,她是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再度穿了,可當她一睜開眼,映入眼簾的竟是位頭發都斑白了一半的中年大叔,且啞著嗓子正淚眼汪汪的凝視著她時,楊冠玲便知曉自己仍舊處於作者那布滿惡趣味的天雷文之中。
她坐起身環顧下四周,不免俗的開口詢問“這裡是哪裡啊?”
中年大叔眨了眨眼,誠實答道“姑娘,這裡是辟陽侯府。”
“辟陽侯府?”
“是的,”中年大叔點點頭,為她呈上了杯水,“姑娘渴了吧?喝些水。”
楊冠玲接過了杯子,卻未急著飲水,反而問道“我怎麼會來這辟陽侯府?”
“這當然是侯爺把您帶來的啊!”中年大叔一臉理所當然,擰乾一旁銅匜裡的手巾,恭敬地朝楊冠玲遞去,“姑娘飲完水後便擦把臉吧!”
楊冠玲胡亂擦完臉,又急問道“那現在辟陽侯人呢?”
“侯爺正在上早朝呢,最近宮裡發生些事,侯爺不到傍晚是不會回來的。”中年大叔笑了笑,“不知姑娘可感到餓了?侯爺千叮嚀萬交代,姑娘是絕對不能餓著的。”
“你先等等,到底你們侯爺為何把我帶來這裡?”楊冠玲暗道不妙,都隔天了人還待在宮外,彆說自己可能遭殃,恐怕還會牽連到一堆下人的性命,這可還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