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傾城拐夫入甕!
嗓音悠悠,仿佛自空曠而遙遠的地方傳來。
眼看這情形,夢寐以求近在咫尺,若嚴滿臉狂喜,興奮之情難言而喻,已是勢在必得,他中氣十足,嗓音沉穩而有力,“我要讓呂雉死!我要當大漢的皇帝!我要掌握整個天下!”
光芒越放越大,如盛開的花朵般向外擴張,那空悠嗓音回應“依你……”
若嚴得意萬分,更顯猖狂,他要成功了!盼了那麼多年,他要成功了!終於要成功了!
同一片刻,位在角落的少女如枯萎的花朵,死寂而無望。
如今,再怎麼努力都沒用,再怎麼哭喊都枉然。
楊冠玲搖著頭,顫著身子,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辦了,真的,完完全全沒有辦法了……
無力地閉上眼,捂著臉,不願去看,不願再想,此時,已然什麼都無法改變,什麼都命中注定,就隻能這樣頹然地攤坐在地。
真的是……什麼都沒有了……
“──屙?等等,你說你想要當皇帝?現在嗎?”
那光芒突然遲疑了起來,擴張停止。
突生變故,若嚴臉色刷白,刹時愣住。
他皺著眉,正想回話,就在此時,突然有一聲音插了進來,萬分唐突怪異。
“……我說徒兒啊,你怎麼就那麼不聽為師的話呢?”
楊冠玲睜開眼睛,就見那團光芒旁站了一身著雪白道袍的中年男子,隨著渺渺蒼煙,臉孔漸漸浮現。
此人竟然是張子房。
“據許負所言,徒兒你的確是該當皇帝的,”他捋了捋白須,搖頭長歎,“可不是現在啊,孩子,不是現在啊!”
“而且,話說回來,我們這兒還有個特殊情況……”
他突然斜斜掃向那光芒一眼,脅迫道“我可是有說錯?”
那光芒似是怕極了他,忙讚同道“沒錯,沒錯,你這時間搞錯了,真的不是現在。”其音調微弱細薄,與方才根本呈現強烈對比,“好好張先生您請……快請……要做什麼都依你……”
“那好,女徒兒,該你上場了。”
張子房彈指出聲,毛絨絨地身影陡然躍出,竟然是小仙貝。
而於又一陣白煙過後,一個少女緩緩在楊冠玲眼前浮現。
那人與她有著相同的麵貌。
是張嫣,真正的張嫣。
楊冠玲看傻了眼。
她衝著她,綻出了抹含蓄而香甜的微笑,輕聲道“這是我修練時暫時的幻影。”
伸手牽起楊冠玲,她低聲道“記得嗎?我們曾見過。”
“如今,你要走了,我也隻能腆著臉,要回我的肉身了。”
她緩緩垂下眼眸,喃聲道“……過去欠你們的,我都還清了。”
楊冠玲聽得一愣一愣地,還搞不清楚狀況,直到看見了她身後,那個總是笑得比陽光還溫柔燦爛的男子。
衣袂飄飄,他的身影浮渺中帶了些許真實。
終於,恍然大悟。
“劉盈……”
楊冠玲眼神迷茫,怔怔的望著他,幾乎是看癡了。
一餉凝睇度年華。
原以為早已枯竭的淚水不由自主奪眶滑下。
“我終於再見到你了……”
自光芒後踱來,男子依舊如記憶裡般英俊,笑意清澈如水。
“你……還活著嗎?”
楊冠玲抬起臉,瞇著眼,眸底因淚珠而閃著波光,有些傻氣的詢問著。
劉盈靜靜地望著她,搖了搖頭,嘴角仍舊帶笑,波光漾然。
“……比起所有,用命換,的確是最大的犧牲。”那團光芒突然緩緩道著,似在補充說明著。
“那、那……”抑製不住哽咽,她還有許多話想詢問,卻見他輕輕地拾起她的手,緊接著緩緩握緊,仿佛永遠也不肯放開。
“來,我來帶你回家。”
溫潤的語氣落下,撫開了慘雲黑霧,融化了少女所有不安慌恐。
掌中暖和舒適如舊,是值得令人信賴倚靠的溫度。
這便是最真實的他。
楊冠玲突然間想明白了,此時已然什麼都不用問,什麼都不用怕。
因為已經結束了,全部都結束了。
“好……我要回家……我們回家……”她邊哭邊點著頭,像個迷路的孩子般揉著眼睛,一步一步地跟著劉盈走向了光團中。
低著頭走了一會兒,她腳步突然頓了頓,深吸了一口氣後,她挺胸朝前,隻覺得身子一輕,靈魂浮了出來,她神情平靜而安詳,眸中澈明清境,再無任何留戀。
其實,穿越不過就是一場夢,於夢中,她也曾毅然決然,她也曾大徹大悟,她也曾痛徹心扉。
可如今,夢做完了,該回家了。
夢裡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笑流年。
人生不過如此矣,歸去也,歸去也,往事揮彆,紅塵如煙,唯傾杯,不過一樽還酹江月。
莫回首,勿念昨日,隻爭往後朝夕。
兩人攜手步進了光暈之中,光亮幅度大為急縮,漸漸地,他們的身子開始模糊,隨著又一聲驚雷,便徹底消失了。
可有人看到了,他看到了,他看到她在最後一刹那還是回過了頭,卻怎麼也看不清她的臉。
“不!不……!”
若嚴仿佛發瘋似的,揮舞著手,急於去抓取什麼,卻是什麼也碰不著,什麼也拿不到。
鏡花水月華胥夢,開到荼靡一場空。
“孩子啊孩子,該是你的終歸是你的,不該是你的,你是想搶也搶不到啊……”
張子房的歎息彌漫在整個空間。
有嫣紅鮮血自那不斷揮動的手掌間順著紋理緩緩滑落,滴聲若淚。
凡心已動,妖力儘失。
如果說,人生中有什麼讓張子房最後悔的事,那大概是沒事找事地收了兩個徒弟。
想當年幫著高祖打完天下,他也不戀權力,獨自一人跑到了深山準備養老,一路飄流閒晃到了代國,整日賞花賞月賞秋香,偶爾想錢想糧想娘們,可正所謂命中注定,再他最百般無聊的那天他遇到了他的第一個弟子。
相貌俊的出水的小少年,看起來頂多六七歲光景。
張子房遠遠地便看到他揹了個小竹簍,小小的身子正蹦跳得跨過小河,跳上石頭,緊接著環繞了四周片刻,定眼一凝,小少年蹲下身,把一株草拔了起來。
草根相連,他拔得迅速俐落,顯示身手是極好的。
張子房認出了那是藥草,再看那熟稔動作,腦中頓時靈機一動,輕功施起躍到了小少年跟前。
“喲,小公子,有沒有興趣當我徒弟啊?”
他近忽輕挑地跑到小少年跟前,帶了幾絲戲謔的口吻。
後來的他萬分後悔,才終於大澈大悟的明白,原來大人的行為真的是影響小孩日後成長的最好因素。
作什麼都必須謹言慎行才是。
小少年聞言抬頭,一雙桃花眼灼人目光,可緊抿的嘴角卻隱含著不符合年紀的深沉冷酷。
張子房刹時愕然,這是什麼妖孽臉孔,可又感這輪廓萬分熟悉。
正於開口,隨之映入視線內的是小少年身後的絕美女子。
小少年忙回頭,喃喚了一聲“娘……”
那女子是高祖妾室薄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