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光!
安蓂璃左等右等不見安蓂玖回來,連看書都看不安穩。其實她手邊有一些吃的零食,安蓂玖也是使出十八般武藝,七十二般招數餐餐給她做吃的,就怕她醒來餓著。
安蓂璃知道明日就文考了,隻能強迫自己看進去,在準備走神的時候就猛捶自己一頓。還好在要把自己再度捶昏過去之前安蓂玖回來了。
安蓂玖垂頭喪氣地拖著腳步走進來,又一言不發地將正熱乎的飯菜擺好,跟行屍走肉似的默不作聲,問一句搭一句,滿臉心事重重,無論安蓂璃怎麼哄都沒用。
安蓂璃見這個哥哥是哄不好了,便也就作罷,專心致誌地看書去了。不料她剛能看進去十句話,背下了五句,就聽見安蓂玖一人坐在一旁隱隱暗暗的角落裡碎碎念叨著什麼,給他這一念叨,好了,又忘了六句——還有一句是前一頁背的。
安蓂璃捶了一下自己的頭,翻了個白眼,仰天長歎,又開始翻回前一頁開始背。
安蓂玖一臉苦悶喁喁叨叨一會兒就去摸右手上那個紅繩,但是猛然想起那條紅繩剛剛被塵藻搶走了,嗷地憤懣一聲又繼續含糊不清地吧唧吧唧個沒完,安蓂璃實在受不了了,“哥哥你怎麼了?出去一趟成這樣了?”她撲朔地眨巴著眼睛。
安蓂玖嘟著嘴帶著一臉怨念緩緩挪動到安蓂璃前麵,把遇見塵藻的事情跟安蓂璃講了一遍,末了就整個人放棄自我似的往邊上一癱,把自己癱成一個人餅。
“你說硯台糕他到底怎麼了啊?他一定是有什麼苦衷,否則絕不可能這樣。”他的臉貼著書案,手中把玩著一隻空閒的筆。
安蓂璃歎了口氣,她知道隻要聽到“硯台糕”這三個字,這場對話注定會變得沒完沒了。但是她見安蓂玖如此苦悶,便無奈地說“哥哥啊,塵公子都對你放殺氣了,還說要殺了你,你還為他找借口,你這人真是。”
安蓂玖立刻一本正經地反駁道“你以前三天兩頭一臉憤懣看著我的時候,我不也為你找借口了嘛。”
安蓂璃一時無言以對,呲著牙一把奪過他手中的筆,還順便附贈給他一記白眼。她憤恨地一歪頭不再理他,管自己抄書去了。
安蓂玖見安蓂璃不理他,便自己獨自又碎碎念了半晌,又對安蓂璃說“你說他到底怎麼了?肯定與那個令禾有關。”說完突然恍然大悟地拍了一下桌子,驚得安蓂璃的紙鎮都抖了兩抖。
“你說會不會是跟他家人有關?莫非是他父親或者哥哥不讓他與我往來……也不對啊,我也沒做什麼……”
安蓂璃抿著嘴,聽了半天還是關於塵藻,看了自己來回翻的那一頁課本,終於忍無可忍地打斷道“好了,哥哥,你知道我腦子沒有你的聰明,你都記下了我可還記不清呢。不如你去問問修途哥哥還有夜梧哥哥?我覺得他們肯定比我懂。今日你放我一馬,來日我必聽你講你的塵公子,好不好?”
安蓂璃雖然心有不忍,但是她拿安蓂玖實在沒有辦法,便隻能愧疚地將他派去騷擾另兩位哥哥了。
安蓂玖日常還不錯的腦子,在遇到塵藻淤積堵塞後此刻又終於死灰複燃、卷土重來,他又一拍書案,道“你說得對,畢竟你是女子,怎麼會懂男子的心。我去找南風修途問問。”說完便從剛才的癱軟狀態一個打挺,衣服都還沒整理,起身就往外跑。間隙還帶跑了好幾張紙。
安蓂璃起身越過書案一手一抓,一隻手抓住了正越獄私奔的兩張紙,一手抓住了他的衣角,“等等,等等。”
安蓂玖急著跑,隻稍稍回了個頭,並沒有要重新坐下來的意思,他問“何事?”
安蓂璃朝他乾笑了兩聲,眼睛往邊上一溜,將話在腦子裡過濾了一遍,又在嘴邊再次過濾了一遍,才問“哥哥,你知道巫公子的身世嗎?”
她隻聽說巫千見是竇世山同法門的大師兄,是巫老門主的大公子,是師弟們看好的、未來同法門的準門主。
照這麼來看,巫千見從出生便是高人一等,注定站在許多人不可企及的終點。既然如此,為什麼那日與安蓂璃對戰時流露出的神情,卻是和她一樣的,在賭上性命地去反抗些什麼。
安蓂璃雖然沒有窺探他人生活隱私的癖好,但是總是隱隱覺得此事不簡單。
安蓂玖眼睛一瞪,把原先就大的眼睛瞪得占了半張臉。他對著安蓂璃一陣狂拍,慌慌張張地說“噓噓噓,你乾嘛呢!你在說什麼!”
安蓂璃還以為他這個表情是因為知道什麼重大內幕,搞了半天還是因為他心裡那點事,瞬間就耷拉了半簾眼皮。
“乾嘛,塵公子又不在這。”
安蓂玖一下反應過來,尷尬地乾笑了兩聲,“為何突然問起他?”
安蓂璃陡然就收起了玩鬨的笑意,低著頭有些共感似的說“也沒什麼,就覺得他好像和我挺像的。”她雙手交纏在書案之下,右手的拇指把左手的骨節蹭得青白。
安蓂玖不明所以,胡亂摸亂了她精心梳好的發髻,將原本平整如絲緞的頭發摸得像炸開了毛的線球。
“哪裡像了,他巫千見連武考都沒勝過我這天賦異稟的妹妹呢。我妹妹可是上天能做擎天白玉柱,下海能做架海紫金梁……”
安蓂璃聽見“我妹妹可是”後就知道他又要開始無邊無際地誇她到花前月下繁花似錦,於是當機立斷將他推出門外,一直送到門口,還一邊說“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走吧走吧,修途哥哥在等你。”
將這位祖宗送走去見另一位祖宗後,安蓂璃總算可以靜下心來背書了。
經此次萬裡堂修習,安蓂玖、安蓂璃兩兄妹名聲大振,成為今年最出風頭的男仙修和女仙修。二人回到混鈴後更是聲名遠揚,許多原本不待見安蓂璃的鄉親父老都出城來為他們接風。
安蓂璃其實有一些感動。在她成長這麼十幾年裡,在無數熟悉的冷漠眼光中步履維艱、孤注一擲地走著。而如今這些熟悉的冷眼開始對她笑了,抱著和煦的善意,像大把的陽光朝她鋪灑而來。
不少修仙弟子來申請到竹染堂修習,竹染堂一天到晚門庭若市,不是請帖就是拜帖,不是送錢就是送禮。
安蓂璃也多了許多去四處比試講課的約定,還有上門說媒相親的,統統被安蓂玖氣急敗壞地趕跑了。而安蓂玖則是多了許多女弟子,一天到晚對他噓寒問暖送飯做衣服的,為此南風修途和安夜梧兩人還打趣了他好久。
待萬裡堂將成績單遞來的時候,安蓂璃和安蓂玖分彆是今年男女仙修的第一名,而且安蓂璃還是所有總分中的第一名,她的分數是古往今來從未有人得過的高分。得知此事的當晚,南風修途還叫了一大波人在春霖樓設宴為她慶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