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蓂玖見他這麼多年過去了還是這個德行,拍了他一巴掌,把他背脊拍得更是長直,“好了好了,如今都是家主了,怎麼還跟個孩子似的。”
南風修途雖比安蓂玖大一些,但從小到大好像他最聽的就是安蓂玖的話。安蓂玖這樣一說,他立刻“嘿嘿”了兩聲,端正了一下坐姿,還將塵藻原本坐的那側撣平讓了出來。
楊岩闌在他們三人臉上掃了幾眼,似笑非笑道“這個恐怕你還得要問問塵兄同不同意了。”
塵藻低頭莞爾道“不是很想同意。”
安蓂玖見塵藻也越來越沒個正經了,上下瞟了他兩眼,見他根本不理會自己,於是自討沒趣地收了玩鬨的意味,嚴肅說“其實這本是我們的計謀,沒想到弄巧成拙了。”
當時塵藻因為不想讓苻山會的人動安蓂玖,便想叫他喝下那碗茶。
安蓂玖暗自在麵具下挑了挑眉,狡黠地咧嘴笑道“好……”隨後音調一轉,“那我偏不。”
他見塵藻未答,還在猶豫,便繼續說道“我知道你在猶豫什麼,可是你要知道此次必有一架要打。”他搖了搖頭啼笑皆非道“我本也以為此事沒準可以和平解決,沒想到幕後之人竟然連苻山會都敢動。原先我還在想雲埋殺人一事會不會是同法門自己搞出來的,巫千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我信,但我不認為楊門首也會做這種事。而且我猜這人不是為了逼我亮出身份,而是為了逼你為保護我而交出刺魂。”
安蓂玖的最後幾個字字字敲在塵藻心上,的確,令他猶豫的就是這點。如今他們麵對的敵人不止一方,連是誰都不知道,他不想安蓂玖冒這樣的險。
安蓂玖見塵藻還不說話,便繼續講道“既然蛟淵魔主帶了一個身份不明的人來參加會晤,還這麼張狂故意引人紮眼,仙門之中定有不少人懷疑你是不是將安蓂玖複活了。而這幕後之人的目的既然是刺魂,便是希望雲埋殺人一事鬨得越費揚,你越是會把我身份隱瞞,然後引來各方猜忌,要拿你做始作俑者,逼你交出刺魂,這樣那人的目的就達到了。
“那我們就反其道而行之,欲蓋彌彰,讓所有人都注意到我,讓他們好好猜一猜我究竟是不是安蓂玖。隻要有人覺得你身邊之人可能是安蓂玖,那麼就會猜測滅門一事的確與你無關,你取刺魂或許真的是為了救人一命。彆人我不敢說,至少我相信打起來的時候南風修途會站在我們這邊,這樣想要你交出刺魂就沒那麼容易。”他輕輕試探地看了塵藻幾眼,見他快要被自己說服了,又加了一句“你放心,那茶之後我會找個借口喝下去的,我還要讓楊烈親自來為我解禁。”
南風修途聽後大怒,“胡鬨!”他這聲猶如洪鐘,倒是看出了點家主風範。他看向塵藻誚讓道“你就這樣任他胡鬨?”
這步的確走得險,幕後之人或許真的是忌憚塵藻有刺魂在手,而且誰也不知道這人究竟想要做什麼,如果失去刺魂還招來危險反而更加得不償失。
安蓂玖見南風修途在怪塵藻,連忙為他辯解道“當然不是,他還……”他講到一半突然卡住,因為他看到塵藻的臉就想起當時他做的事。
當時塵藻一手摘下他的幕籬,說“你若是想如此冒險,便要先說服我。”
安蓂玖心想“你這兔崽子,我說了這麼多你還不服。”一轉頭剛想說話,隻見自己的地噪麵具也跑到他手上了。他心裡一驚,兩旁還有仙修在修煉,身後還有人正走來,他立刻去搶塵藻手中的東西,“彆鬨,等下給彆人看見了。”
塵藻一側身,一手將幕籬往頭上一戴,一手將麵具往高處一舉,道“你求我。”
安蓂玖跳著腳去抓他手上的麵具,“硯台糕,你彆鬨了。”
後麵的仙修漸漸向他們靠近,安蓂玖是真的急得有些跳腳,塵藻一把攬過他的腰將他拉到自己麵前貼身站著,兩人一齊被罩在幕籬中,安蓂玖無論怎麼使勁也推不開塵藻的手。路過的仙修大約是覺得這兩人正在路邊親熱,便小聲竊笑著從他們身邊輕輕地慢慢路過。
安蓂玖和塵藻被困在幕籬之中這一寸逼仄狹小的空間裡,簡直是貼身站著。安蓂玖正渾身不自在,那幾個仙修一竊笑,他的臉瞬間就紅了,呼出的氣息越來越燙,也不敢直視塵藻,目光就隨著塵藻的呼吸又停到他滾動的喉結處。
塵藻漸漸鬆開方才鉗住他腰的手,一整臉戲笑的表情好像在說“喏我放手了,是你自己不走的。”安蓂玖覺得自己窒息地快昏過去了,塵藻的喉嚨一動,他也跟著喉嚨一動。更可怕的是塵藻身上的香味愈發濃烈,簡直是在他身體內外來回肆意繾綣。他耐不住身上一股異樣的衝動直衝顱頂,隻好把眼睛一閉,呼吸一滯,裝死等那幾個仙修先過去。
待那幾個人走遠後,他剛想脫身又被塵藻鉗住了腰。
“若是打起來,不管有沒有人幫我們,答應我,先保全自己。”
塵藻的聲音就在他耳朵上來回滾動,燙得他耳朵比燒熟了還可怕。塵藻的手不知什麼時候跑到他臉上去了,正抬著他的臉,讓他無法不去注意他的眼睛。安蓂玖咽了咽口水,塵藻的眼睛就像春風過沂水那樣看著他,黑琉璃似的眼珠子將幕籬之下僅存的那點亮光都如數吸入,又不斷在他臉上掃來掃去。塵藻來回掃動一次,他就覺得自己好像從頭到腳被他滾燙地看了一遍。
塵藻見他不答,又輕聲問了句“嗯?”
安蓂玖強行將自己的理智一把揪回來,一掙脫開塵藻就搶回了麵具,小聲嘟囔“知道了知道了。”
塵藻摸了摸他的頭,將幕籬給他細心扣上。
南風修途見安蓂玖話說一半正在走神,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問“他還什麼?”
安蓂玖一下子被扯回了現實,偷偷看了一眼塵藻,在眼神還沒被他抓到的時候就溜回來,回道“他還短暫的阻止了我一下……”
塵藻一本正經地看著南風修途說“我威脅他說若是他執意要胡來我就當著百家的麵親他。”
南風修途和楊岩闌很配合地挑了挑眉。
塵藻看他們二人的表情與自己心中估計的差不多,又說“後來覺得這樣好像還是我比較吃虧就罷了。”
眾人“……”
連最能說的南風修途這下都不知該說些什麼,他撓了撓下巴,把眼神放出去四處溜達一會兒,想要轉移開話題。果然他掃到了桌上那張地噪麵具,起身扒拉過來,放在手中來回嫌棄地看著,“這是地噪吧?我知道地噪醜,但……怎麼能醜成這樣,真是一張見了鬼的臉。”
楊岩闌也是少有的露出了厭嫌的皺臉表情,“不,是一張鬼見了也嫌醜的臉。”
塵藻抬頭看他們二人都很嫌棄的樣子,一把奪過麵具,放在手中摸著,眼底竟然還有溫柔的神色,“不見得,我可以親下去。”
南風修途不知為什麼,整個人往後麵縮了縮,護著自己的胸一臉匪夷所思地盯著塵藻,“你口味這麼重啊?”
塵藻沒有看他,依舊低頭看著麵具淺笑。
門外忽然傳來後商的聲音,“楊岩闌公子,夫人請您過去。”
楊岩闌看了看安蓂玖,安蓂玖對他點點頭說“你放心,我們會自便的。”
楊岩闌點了點頭,對他們作揖道“安兄還請安心養傷,我去去就來。”
塵藻抬頭對他說“不急,若是你想見他,我可以抱他過去見你。”
眾人“……”
楊岩闌在一眾尷尬的沉寂中自如地離開了房間,南風修途百思不得其解,今日楊岩闌竟沒有拆台,莫非是棋逢對手了?他狐疑地望向心情不錯的塵藻,他很少見到塵藻開心成這樣,眉目眼梢都帶著雀躍。
半晌,他問塵藻“塵藻,你不覺得你很像一隻正在奮力四處開屏的孔雀嗎?”
安蓂玖“嘖”一聲,“彆鬨了彆鬨了,我們說正事。”他拍了拍南風修途,“你剛才想說什麼?”
南風修途一拍大腿,對安蓂玖說“這事你必須知道。竹染堂滅門有百具屍體,隻有兩具屍體不見蹤跡。”
安蓂玖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一具是我,還有一具是……?”
“安蓂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