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同桌一點都不可愛!
站台上的畫麵一閃而過,很快窗外又成了金燦燦的麥田。
隻是這回,因為有玻璃上的血跡在,洗手間裡擠著的三個女生再不能自我欺騙。
薛靜怡眼中含淚,被嚇得說不出話。到後麵,不用沈悅之捂住她的嘴,她自己都不敢再發出聲音。
她咬著自己下唇,聽謝青陽說“彆咬了,彆流血。”
薛靜怡悚然一驚,連忙摸了摸嘴巴。
還是那樣死一樣的沉默,等車駛出站台十分鐘後,沈悅之才輕聲問“青陽……?”
謝青陽“站台上有喪屍。”
剩下兩個人一起咽了咽口水。
謝青陽“剛剛車子開得很快,又糊,我隻看到有人在往高鐵出口跑……人太多,看不清在最後的是人還是喪屍。”
沈悅之咬著指甲,和她一起回憶“肯定是有喪屍的,不然他們跑那麼快對,都有落單的能砸在咱們玻璃上,那邊人更多,不可能沒有情況。”她看看眼前的一片血跡,“隻能讓他們自求多福了。”
謝青陽說“我們也要自求多福。”她開始和沈悅之一起咬指甲。
緊張、焦慮、恐懼……種種心情壓過來,三個人近乎被壓垮。可沈悅之看著謝青陽,總會想,她總算又遇到這個姑娘了,她怎麼可以讓她置身於危險之中!
她想起謝青陽剛才的話,說“零號病人”的力氣應該和普通人差不多。
沈悅之捏了捏拳頭。
“算了,不想這些。”謝青陽忽然開口。
大約真的是太過害怕,腎上腺素分泌過多,她反倒覺得好了些。
她拉開了自己的箱子,剩下兩個人儘量往旁邊挪,讓她能把箱子橫著放。裡麵亂七八糟,塞了很多東西,最多的是衣服,還有化妝品和書籍……居然還有一雙拖鞋。
謝青陽拿了三條褲子出來“沒帶長褲,最長的也七分,你要不要換一下?”最後一句話是對薛靜怡說的,她的短褲隻到大腿一半地方。
薛靜怡顫巍巍地點頭,兩個人一起穿衣服。
沈悅之是長褲,就在一邊看。
穿到一半,謝青陽想起什麼“還有,那些東西的牙”她儘量回想著剛才的畫麵,可當時太過驚懼,那些血腥的場景在她腦海中已經是一片空白。她皺皺眉頭,問剩下兩個人“隻穿褲子夠不夠?要不要把書撕一點貼在身上?”
薛靜怡磕磕巴巴地說“貼、貼吧?”
沈悅之想了想,讚同“但要怎麼固定啊……”她說了一半,見謝青陽從箱子角落裡翻出一卷垃圾袋,試著把那當成繩子,把撕下來的紙捆在小腿上。
眼下是夏天,沈悅之是三個人裡穿的最多的,都是短袖長褲運動鞋。她胳膊光溜溜露在外麵,似乎很容易被咬到。
可要說纏書,又有些不方便活動。
她看著青陽和薛靜怡一起在各自身上搗鼓,最後,謝青陽還在箱子裡抽出兩件長袖。一件是薄薄的外套,另一件是塑料防曬服。她把第二件遞給薛靜怡,薛靜怡沒說什麼,趕忙穿上,總是聊勝於無。
最後裝備完,三個人身上非關節的地方都至少塞了一層紙,沈悅之胳膊上則是找了兩件謝青陽帶來的短袖,拿垃圾袋捆上。
她們看看彼此,再看看鏡子。
沈悅之“我總算知道君莫笑是什麼樣子了……”她這麼說了句。
謝青陽道“外麵就是行李架,其實我們可以找找看,有沒有什麼能用的東西。”可是每節車廂之間都是通的,哪怕一眼看過去並沒有喪屍在,也不能在外麵久留。
薛靜怡儘量不看窗戶,口中道“那、那我們要在彭家莊下車嗎?”
沈悅之沒說話,看向謝青陽。
謝青陽坐在馬桶上,低聲說“我不知道……”她頓了頓,很快又道“我沒去過彭家莊,現在又上不了網,真在那裡下車的話,下車以後往左走還是往右走都不知道。但是江城,江城車站裡的人真是太多了,不敢賭啊。”
選擇的機會隻有一次,那兩個人卻好像是把選擇的重任交到她肩上。
謝青陽“周圍那麼多……喪屍,你們說,這輛車的駕駛員真的什麼都沒看到嗎?不然車子怎麼會繼續往前看呢?我們真的會到江城嗎?”
沈悅之與薛靜怡被這句話問住。
之前,沈悅之已經提出一個可怕的可能性。如果這裡並非她們從西都出發時所在的世界,如果她們真的是到了另一個地球。這裡還有江城嗎?
幾人相互看看,不寒而栗。
沈悅之抿了抿唇,道“我也沒去過彭家莊,但那是個地級市……”一個有高鐵經過的地級市,“人不一定真的少。”
謝青陽道“總比江城少。”
沈悅之“但我們不知道去哪裡。”
謝青陽“可江城地鐵站在北郊,我家在市中心你家在南郊,咱們回去以後不也得就近找地方住嗎?”
沈悅之“我不是這個意思。你看,這個世界成了這樣,國家呢?政府呢?肯定會組織救助啊。”
謝青陽“不……”她喃喃地說。
薛靜怡與沈悅之一起問“什麼?”
沈悅之繼續道“肯定會有專門的組織救人啊,江城畢竟大一點,有安全區不管叫不叫這個的可能性肯定也更大。”她忍不住想,如果青陽放假以後直接待在首都,那時候,以京大學生的身份,肯定可以第一時間得到救助。可現在想這些也來不及了,再說,如果青陽那時候待在首都,不上這班列車,說不定根本不會遇到這種事。
謝青陽道“不,我是說,如果真是在有‘國家’的情況下,情況根本不可能發展的這麼糟糕。病毒不是憑空出現的,”雖然車上的“零號病人”出現的就很憑空,“發展需要一個過程,喪屍也是血肉,也會自然腐爛,這裡的喪屍沒有《生化危機》裡那麼誇張,就是普通人變成會咬人、把人感染的怪物而已,不可能控製不住!”
沈悅之與薛靜怡心下一涼。
謝青陽“我在想……”她腦海中漸漸形成了一個非常可怕的猜測,“要不然,這個地方沒有‘國家’,沒有任何暴力機器,隻有像咱們這樣無意間闖進來的人可能不止有咱們一輛高鐵進了這個地方要不然,這裡的喪屍是在一瞬間大規模爆發,有無數人都是‘零號病人’,這樣的話,隻要進行很短的傳播,就能將整個政府係統摧毀。無論如何,這兩種情況下,都不可能有大規模的安全區在。可能有小範圍的幸存者吧,”她擰了擰眉,“我們……真的有必要下車嗎?”
她是在問沈悅之與薛靜怡,也是在問自己。
“如果不下車,不久餓死了嗎?”沈悅之道。
謝青陽輕輕“嗯”了聲。
她側過神,去看窗外的景象“可如果下車,我也會死啊。”
薛靜怡“……”心裡拔涼拔涼的,非常想哭了。也不知道是造了什麼孽,才能遇到這種事。
三個人又安靜了會兒,沈悅之靜靜地看著謝青陽,心中難過又憐惜。
眼下這情況,如果隻有她和青陽兩個人沈悅之想,自己絕對不介意所有事都聽青陽的,哪怕她真想在這裡餓死,沈悅之也彆無二話。這裡不是她生長的地方,這裡也沒有她的父母。
想到自家老爹老媽,沈悅之後知後覺地問“那,這一輛車都在這裡啊。一輛車開在路上憑空消失,網上得炸開鍋了吧?!”
薛靜怡原本很害怕,聽了這話,忽然有點想笑。
沈悅之又開始咬指甲“你們說,要是真這樣,咱們還有可能回去嗎?”
薛靜怡“當、當然能啊!”她像是在給自己打氣似的,越說越快、聲音越來越大“之前不是有那種新聞,一輛飛機失蹤,幾十年以後忽然又回來,結果上麵的人還是很年輕,和失蹤的時候沒什麼兩樣嗎說不定咱們到了江城的時候,一切都恢複正常了!”
她動作的時候,身上的塑料袋跟著晃來晃去,發出輕微的沙沙響聲。
沈悅之跟著勉強笑了下“那樣最好啊,咱們也是見證奇跡的人,說不定會見到傳說中的特殊部門。”這當然是胡話,“那照你這麼說,咱們真的彆下車了?”
薛靜怡糾結了。半天後,她看看沈悅之和謝青陽,沒再提剛剛的癡心妄想,轉而考慮起現實問題,道“我家離北站也遠,”是說江城的高鐵站,“但高鐵站不是直接通地鐵嗎,咱們能不能從地鐵出去?”
謝青陽看著她倆,歎氣。
高鐵依舊急速行駛在路上,如果從天空一路俯視,會發覺,這輛穿行在大地上的白色長龍在慢慢拐彎。
西都與栗都都在北方,而下一站彭家莊,已經是南方城市。
在十二車廂的洗手間裡,謝青陽還是妥協了。
她低聲念了句“被咬到應該很疼吧……”聲音很輕,完全是自言自語。一邊說話,一邊在行李箱中取出一個小書包,開始往裡麵裝東西,口中道“要下去的話,我也建議到江城,至少不會看個地鐵線路圖都一頭霧水。但如果是瞬間爆發的情況,彆看現在外麵人少,地鐵站肯定爆滿,你們真的確定要下去看?”
薛靜怡與沈悅之為難。
謝青陽翻出箱子裡的小零食,隻有幾個藍莓派了,還是之前的同學分給她,她覺得不好吃,就一直沒拆開的。再有就是常備藥品,感冒靈阿莫西林和貝洛芬謝青陽順便吞了一顆膠囊,還問薛靜怡和沈悅之“吃嗎?止痛的,不過真被咬了肯定沒用。”
沈悅之&薛靜怡“……不不不。”
沈悅之望著謝青陽一點點往包裡塞東西,不由想,青陽為什麼要隨身帶止痛藥?高三的時候,青陽明明
謝青陽又拿了個自拍杆出來,塞在沈悅之手上。
然後是兩把傘,一個雨傘一個太陽傘,她和薛靜怡一人一個。
沈悅之和薛靜怡懵比,謝青陽道“就這麼點東西了,湊合著看能不能當武器吧。沈……你應該比我們厲害一點,先拿這個。待會兒咱們還是把門打開看看,這個門是內開的,隻要外麵的喪屍沒多到一定程度應該不可能咱們都能立馬把門再推上。”
沈懵比和薛懵比一起說“好。”
謝青陽挑挑揀揀,又往包裡撒了餐巾紙和創可貼,最後把沒剩多少的垃圾袋也塞了進去。隨後,她又拎起箱子,把行李箱放在地麵,口中問“準備好了嗎?”
沈悅之“準備……”她話說到一半,看著手上的自拍杆,靈光一現。
半分鐘後,六號車廂的洗手間被打開一條縫隙,沈悅之舉著自拍杆,上麵架著她的手機,開著後置攝像頭的錄影,慢慢在外麵轉了一圈。
在這過程中,她一直小心翼翼地控製著自己和洗手間的門的距離,謝青陽和薛靜怡則抵在門上,防止突發狀況。
這麼轉了一圈,沈悅之收回手機,提心吊膽地點出剛才的視頻。角度限製,其實沒錄到多少東西,但至少其中並沒有喪屍。
謝青陽拿著紙幣,畫了張簡單的示意圖“之前乘務員把‘零號病人’扶走,應該就是去了餐車,也就是九號車廂。咱們這裡是十二號,剛才那些人是往再後麵的地方跑了等等。”
她想了會兒,道“當時情況太亂,但我還在十號車廂和兩個人說了會兒話,在十一號車廂也耽誤了一陣,還有十二號,和乘務員說話總有幾分鐘吧。這期間一直都沒出事,從‘零號病人’發作到那會兒,少說也有半個小時,咱們才看到那群人衝過來。能造成這種情況,肯定也是喪屍數量一下子加大了,乘務員控製不住局麵,說不定已經沒有乘務員幸存。”她想來想去,忽然靈光一現“如果餐車一開始沒什麼人呢?雖然那是午餐時間……不過高鐵剛從西都出發,還沒到第二站,肯定原本就沒坐滿,所以才讓大規模爆發時間退後了。”
說到後麵,謝青陽基本上是在自言自語“咱們剛剛在栗都站,是看到前麵的車廂有人下車,這個也很正常,喪屍不可能專挑咱們這塊兒的人咬。也就是說,其實往十號車廂的方向走,可能反倒會安全一點?九號車廂是餐車,又有很大可能是最開始爆發的地方,很可能那裡的喪屍已經跟著兩邊的人跑空了。”
在紙上塗塗畫畫了半天,她在列車兩邊標了“危險”,危險係數則隨著離九號車廂的距離遞減。之前沒關注後麵車廂的人有沒有下車,如果真的下了,對她們來說也算好事,至少列車越空曠,她們就越安全。
但也有另一種可能,兩邊聚集的人多,說不準反而是吸引了大量喪屍上車。
謝青陽把紙筆都塞進小書包,背在肩上,問沈悅之“路上肯定還有零碎喪屍,咱們是先去九號車廂看看,還是一直呆在這裡,等到江城站就下車?對了,這裡不是有行李架,如果擔心的話,咱們可以把兩邊的通道堵一堵,然後就翻一翻車廂內那些行李裡的東西。”
薛靜怡眨巴一下眼睛“這……不太好吧?”
謝青陽“那……你來幫忙望風?”
薛靜怡心裡也知道,說白了,這會兒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活著。
她咬著下唇,道“行,不過咱們還是仔細再錄一圈外麵吧。”
沈悅之“……我手機快沒電了。”充電包落在座位上,根本沒帶。
謝青陽一頓,道“先用我的。對了,待會兒咱們可以找個座位,先充會兒電。”
先前那根自拍杆又伸出洗手間,顫巍巍地在周圍照了一圈,再被拿回來。
三個女生湊在一起,仔仔細細地確認一遍,才小心翼翼地打開洗手間的門。
她們一出門,就看到了地麵上的血跡。
旁邊就是行李堆放區,沈悅之把幾個大個的行李箱搬下來,摞在狹窄過道最開始的地方,還給她們保留下來了洗手池。
在這期間,謝青陽和薛靜怡一起,從兩側的行李架上拖起各種包,一起堆在行李箱旁邊。做完這些,三個人已經渾身冷汗,相互看看,乾脆又一起回到洗手間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