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李淡的心情異常沉重，他明顯感覺到空氣中彌漫著一種不同尋常的躁動。
那是一種壓抑已久的、帶著焦灼的氣息，仿佛是暴風雨前的悶雷，在狹窄的地下空間裡無聲地滾動著。
這裡沒有陽光，隻有昏暗的燈光，讓人感到一種無儘的壓抑和沉悶。他們已經在這個不見天日的地下生活了一段時間，最初的新奇和秩序感，正在被一個巨大而現實的陰影逐漸吞噬——食物，快要耗儘了。
這麼多人，就算當初進來時各自帶了一些糧食，但那又能有多少呢？在這個封閉的環境裡，每一口食物的消耗都像是從共同的命脈上撕扯下一塊。
人們開始默默地計算著日漸減少的存糧，每個人的眼神裡都多了一些其他的東西，一種隱秘的衡量和不安在悄然流淌。
李淡心裡很清楚，一旦最後一點食物耗儘，眼下這種脆弱的平靜就會瞬間被打破。到那時，人們內心的恐懼和絕望將會像決堤的洪水一樣噴湧而出，距離那最不願意看到的混亂與暴動，恐怕也就不遠了。
這件事，基地高層顯然也注意到了。恐慌是比任何災難都更快的催化劑，他們必須做點什麼。
他們的方法簡單、直接，卻有效——又開始大規模招工。
公告通過刺耳的喇叭循環播放：願意去指定區域乾活兒的，每天額外多給500毫升的飲用水，還管一頓飯。
“管一頓飯”這幾個字，像投入靜湖的石子，激起了巨大的漣漪。哪怕隻是一頓飯，也意味著能省下自己寶貴的一點存糧，讓那絕望的時刻晚一點到來，更彆提那額外的、生命之源般的水了。這樣的條件，在眼下，幾乎沒有人能拒絕。
消息一出，整個居住區都沸騰了。彆說是那些年輕力壯、本就渴望活動的人了，就連一些年老體弱的，甚至半大的孩子，都爭先恐後地湧向報名點，生怕晚了一步就錯過了這救命的機會。
招工的地方，一張張臉上混雜著期盼、焦慮，以及一絲被生存驅動的麻木，他們期待著自己可以被選中，每個人都展示著自己，表示自己可以勝任這份工作。
大概是人手的確緊缺，基地這次幾乎是來者不拒。隻要報上名字，核實一下身份，就被穿著製服的工作人員迅速帶走，彙入流向不明深處的人流。
李淡周圍的幾個鄰居，全都報名去了。整片居住區瞬間空蕩、安靜了許多。
隻有李淡，依舊按著自己的節奏。對於那招工，卻毫無興趣。
出去？李淡覺得，外麵恐怕比這逐漸缺糧的地下，更加危險。他寧願守著這方寸之地，保持警惕。
反正自己不缺東西，不管了，宅就宅了。
鄰居們都走了，熟悉的麵孔少了一大半。無所事事的李淡呆在房間裡，隻能靠手機裡下載好的舊電影和小說打發時間，屏幕的光映著他沒什麼表情的臉。
至於敦敦，顯然也感受到了環境的壓抑和主人的無聊，變得安靜了許多。
不過李淡知道它需要運動，為了讓它充分發泄掉那無處安放的活力，李淡每天都會把那台小小的寵物跑步機拿出來。
此刻，敦敦正埋著頭，四條腿賣力地交替著，在滾動的跑帶上“噗呲噗呲”地奔跑著，呼哧呼哧的喘息聲和跑步機的輕微嗡鳴，成了這過分安靜的房間裡唯一的、充滿生命力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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