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徠!
金徠伸出手,拿起了這顆種子,環視著這些沉默的,擔憂卻又猶豫的看著自己的人們,心底一片淒然。
“我去吧”他終於還是下定了決心。
年長者們遞上來那些一度被塵封、已經數不清年份的老物件一卷地圖、一把匕首,還有一個竹筒、兩塊打火石以及塗了薄薄一層燃料的火把。金徠一一接過,抻了幾下匕首套的綁帶,估摸著還算結實就直接綁在了腿上,地圖被放在貼近胸前的口袋裡,塞好打火石,背起竹筒,火把就直接拿在手裡。金徠沒有選擇和大家告彆,隻是衝著人群點了點頭,深深地看了父親一眼後,便轉身大步往前,逐漸走進那片陰暗、那個未知生死的深淵。
金徠在毒瘴前站定身子,僅一拳之距,就好像被什麼擋住了一般,毒瘴可以往上堆疊卻不會向前蔓延,就這樣在咫尺外緩慢流動、變化著。
毫不猶豫的,金徠吞下了種子,深吸幾口氣給自己壯了下膽,就握緊火把,邁出了第一步。
緊走了三步,再定神回身去看,就已經看不到了來時的路,到處都是灰沉沉、霧蒙蒙的,方向感被徹底丟失,腳下一步內尚且清晰,一步外卻被毒瘴蒙住什麼也見不得了。情況急迫,解藥的時效是多久金徠無從得知,說不準哪一秒就會突然失去作用,然後自己就會重蹈前人覆轍,葬身此地。時間緊逼,金徠當機立斷把火把放低,伸長胳膊,儘可能的去照亮周邊的土地,哪怕是杯水車薪也要儘力一試。
步就是一處白骨。筋肉被攀附在上麵的生物啃噬了個乾淨,骨頭又被打出緊挨密布的洞,然後塞滿了蟲卵,累累不堪入目。下腳處每一步,都會留下幾具無名蟲屍,抬起腳粘噠噠的液體竟是散發出奇香來。金徠卻隻覺一陣惡心,驟然翻騰的胃,仿佛裡麵有什麼要一躍而出似的,所到之處擦出一片火花,終於抵到咽喉。
那是一顆種子,準確的說,是一顆發了芽的種子。
金徠怔愣住,忘記了要做出反應。
一顆種子,在自己的胃裡,發芽了!這個認知讓金徠的心態徹底進入了不可言狀的地步——這到底是什麼!是種子,是解藥,還是其他的要命存在?!
四周突然陷入一片黑暗,火把熄了。
瞬間襲來的心灰意冷,令金徠的呼吸都艱難起來,甚至於有好長一段時間,金徠都感覺不到自己的心跳。
這是何等的煎熬。
愈硬愈強的性格,在這時就發揮了作用。
金徠乾脆甩了火把,一摸腿上的匕首,利落的在胸前劃出一道寒光,定住,橫檔。也不再去無用的試圖分辨方向,任了直覺就向著一處走去。
少了些畏手畏腳,反而更易迎來柳暗花明。金徠抬起的胳膊,抵上了一麵牆,一麵用木板拚出的簡易的牆。沿著這麵牆,金徠找到了這間小木屋的門,有暖暖的橙色微光從縫隙裡流出來;還隱約可以聞到絲絲柴火燃燒發散出的滿是生氣的味道。
一切都昭示了,這間屋子是有人住的!有人在這種環境中生存!
敲響木門的聲音,美妙了金徠滿身的每一個細胞,那是絕望中藕斷絲連的希望!
門被打開了,是一位看上去二十將出頭的青年,穿的是金徠從沒見過的料子和版式,頭發打理的乾淨利落,怎麼看都不是應該出現在這裡的人。
青年臉上不露絲毫的驚訝,極熟練側身,讓金徠進去。
屋子正中間擺了個火盆,四個角落裡分彆布置了等身長的絨毯、木製的小凳子、皮質的不知道裝了什麼的巨大袋子、幾個不透明罐子。這就是屋子裡的全部物件。
青年提著凳子往中間挪了挪,抬手示意金徠坐下,沒說一句話也沒給一個眼神,轉頭就蹲到那堆罐子前,一陣叮叮當當。
金徠倒也不局促,坦然坐下,手指摸索著凳子的邊緣,重新觀察起這間屋子。
“把這個吃了。”青年的聲音冷冷清清,頗給人一種舒心感,但乍起在耳邊,金徠仍是嚇了一跳。
那是一顆金徠眼熟到不能再眼熟的種子。
“這是什麼?”金徠死死地盯住這顆種子,沉了聲去問那青年,原本摩挲凳子的手驟然收緊,用力到泛白。
“把這個吃了。”青年看著青年,可實際上眼神都沒有聚焦,仿佛隻是在木然的重複這一句話。
“把這個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