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北問天!
州府梁大人忙活了一天,覺得事情安排的差不多了,這才一邊錘著自己酸疼的老腰,一邊回到靈棚之內。
靈棚之內煙霧繚繞,幾個道士正誦經不停。
雖然平日裡,因為梁大人總是招惹府裡丫頭的事情,正房糜夫人和他多有齟齬。但如今老太爺在壽宴之上出了意外後,糜夫人卻開始和夫君同仇敵愾,共同進退,一麵打理府內的日常事務,同時一肩承擔起梁老太爺的治喪之事。她知道老太爺在丈夫心中的地位,絲毫不敢怠慢,披麻戴孝的不停給棚內的棺槨進香燒紙。
梁正看到大夫人在靈堂之內不停的張羅,知道她也連日操勞,不禁又想起躺在棺槨裡那個屍首兩分的老爺子,悲從中來。
梁正的發妻糜夫人,是當年老太爺親自給定下的親事。那時梁正還是個整日在街裡遊手好閒的放蕩公子,仗著家境殷實,沒少乾欺男霸女的壞事。梁老太爺千挑萬選,決定把糜夫人娶進梁家,也好讓這個浪子梁正收收心。
等梁正到了科舉應試的年齡,老太爺又不惜花費重金,幫他買通主考,偷偷調換了董書生的卷子,換得了一個功名。
大夏如今的科場已經不是先帝在世時的清渠活水,官官相衛,世家襲承,上行下效的暗規比比皆是,可偏偏讓梁正碰上了認死理的董書生。
於是,董書生檢舉考場不公,官麵上這是可以直達龍庭的重罪。官府將皮球提給了科場,而科場的官員,則趁機又狠狠敲了梁家一筆。梁正至今都記得科官麵前父親低三下四的樣子。
“梁員外,不是我不肯幫你。隻是這次碰到了董書生這個認死理的窮書生,隻怕你兒子的官位要給人吐出去啊。”
梁員外也結交了一些官場上的狐朋狗友,知道科官這副嘴臉下的真正用意,滿臉堆笑,“大人說笑了,這要是由著那窮書生的心願,按照他的德行,隻怕會得理不讓人,反而更會追究。”
“梁員外說的也是,那看來咱們隻能一起等著腦袋搬家了。”
“大人又說笑了,就算真出事,也都是我老梁從中作祟,和大人又有什麼關係?再說,大人隻是一心可憐我心疼那個不爭氣的兒子。”
“嗯,梁員外倒是仗義,事情也不是沒有轉機。”
看到對方終於肯亮出底牌,梁員外忍住內心的憎惡,依舊一副討好的嘴臉,“全靠大人指點迷津。”
“嗯,上次你那一萬兩活動經費,本官已經儘數打點,幫你家公子取到了功名,我也是看你愛子心切,自己還貼了一些。可是這次要保住官位,還要打點調查的大人們,而且價碼也不會便宜,你看……”
“大人儘管吩咐,您估摸著大概需要多少?”
“怎麼著也得這個數。”科官一邊說著,一邊伸出手掌,翻了兩下。
“什麼?十萬兩?”梁員外被這個數字嚇得脫口喊了出來,門外偷聽的梁正心中暗罵,都說衙門朝南開,有理無錢莫進來,可這狗官心也太黑了吧。雖然梁家家底頗豐,但如此高額的賄賂,也遠超可以承受的極限。
梁正闖進客廳,“爹,孩兒不是做官的料,您還是彆為難我了。”
屋內正在密謀的兩人被梁正的突然闖入俱是嚇了一跳,梁員外看的真切,科官頓時臉色一沉,就想發作,連忙厲聲嗬斥,“沒大沒小的東西,大人說話有小孩插嘴的地方麼?你給我滾出去。”
梁正雖然犯渾,但在梁員外的麵前還是有所收斂的,要不,老爺子一個不高興,斷了他的月錢,可不是鬨著玩的。
梁正還想爭辯,“爹。”
卻被梁員外一巴掌削到腦袋,“滾出去。”
趕走了梁正,老員外扭頭媚笑,“大人,犬子被我寵壞了,您老莫見怪,您說的那個數也合理,我一定會儘快籌齊,大人……”
梁員外還想多說,卻被科官粗暴的打斷,“可能咱官府裡正需要令公子這麼直爽的人才呢?十五萬兩,三日備齊,否則我就隻能陪著你們梁家掉腦袋了!”
科官訓斥完畢,也不告辭,拂袖離去。
梁正等科官離開後,又來申辯,“爹,那狗官擺明是想訛詐,您挺精明一個人,怎麼就任他擺布?再說,科舉上動手腳,被查了,他也脫不了乾係,咱也不怕他去高密啊?”
老梁員外本就被科官搞得一肚子邪火,看著自己這不懂事的孩子,更是火上澆油,掄起袖子就是一拳,哪知梁正遊手好閒,卻也不是一無是處,練得一身疙瘩肉,頂的老梁腕子斷了似的生疼,“哎呦”一聲彎下腰去。
梁正趕忙扶起老爺子,幫他揉著手腕,“爹,您彆生氣呀,我這不是心疼咱家那點錢都是你辛辛苦苦攢下來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