罡風卷著幽冥界特有的、混雜著硫磺與陳年血腥的氣息,掠過鎮魂廣場的每一寸土地。這片占地千畝的廣場,並非尋常磚石鋪就,而是用被打碎的西方地獄石碑拚接而成——那些曾承載著深淵法則、刻滿地獄銘文的黑色石碑,在百年前的東西方冥域大戰中被東方地府的鎮獄神兵擊碎,如今成了鎮壓舊惡的基石。
每一塊碎石都帶著歲月的滄桑與地獄的殘留氣息,棱角被幽冥界的風沙磨得圓潤了些,卻依舊能看到表麵模糊的惡魔紋章:有的是盤繞著毒蛇的骷髏,有的是撕裂雙翼的墮天使,還有的是扭曲纏繞的深淵觸手。這些象征著殺戮與混亂的紋章之上,無一例外覆蓋著朱紅色的東方“鎮魂符”。符紙用的是幽冥彼岸的“忘川藤”纖維特製,水火不侵,邊緣剪裁得整整齊齊,中央用朱砂混著黑狗血畫就的符文流轉著淡淡的金光。風穿過廣場時,符紙便獵獵作響,“嘩啦——嘩啦——”的聲音此起彼伏,像是無數隻無形的手在半空拍打,又似萬千亡魂在低聲懺悔,交織成一張無形的秩序之網,籠罩著整個廣場。
廣場地麵並非全然平整,石碑拚接的縫隙裡,偶爾會滲出黑色的霧氣,那是地獄殘留的濁氣,卻剛一接觸到符紙的金光,便發出“滋滋”的灼燒聲,瞬間消散無蹤。符紙的一角被碎石壓住,另一角在風中劇烈擺動,邊緣已經有些磨損,露出裡麵隱約的符紋,卻依舊堅守著鎮壓的職責,不曾有半分鬆動。
廣場中央,矗立著一座高三丈的黑色石台,石台由一整塊幽冥玄石鑿刻而成,表麵刻滿了密密麻麻的鎮魔咒文,咒文凹槽中填充著金色的朱砂,在昏暗的幽冥光線下閃爍著微弱的光芒。石台之上,一根手腕粗細的黑鐵柱筆直挺立,鐵柱表麵布滿了暗紅色的鏽跡,那是千年以來沾染的惡魔之血凝固而成,散發著刺鼻的血腥味。
黑鐵柱上,綁著一個渾身是血的惡魔。他身形高大,即便被鐵鏈縛住,依舊能看出原本挺拔的姿態。黑色的鱗甲布滿了他的身軀,卻大多已經碎裂,露出下麵深可見骨的傷口,暗紅色的血液順著鱗甲的縫隙滴落,在石台上彙成一灘小小的血窪,又沿著石台的紋路緩緩流淌,最終滲入石碑的縫隙之中。他的翅膀原本寬大而華麗,此刻卻殘破不堪,左翼幾乎被撕裂大半,黑色的羽毛沾滿了血汙與塵土,有些羽毛已經脫落,露出裡麵蒼白的骨節。
他便是“深淵公爵”的副手,曾在西方地獄中執掌萬魔,令無數生靈聞風喪膽的高階惡魔——墨淵。此刻,他正瘋狂地掙紮著,粗壯的手臂青筋暴起,肌肉虯結,每一次扭動都帶著撕裂般的劇痛。纏繞在他身上的鐵鏈並非凡物,而是東方地府特製的“鎖魂鏈”,鏈身由幽冥鐵混合著天界聖銀打造,表麵刻滿了符文,每一次墨淵掙紮,鐵鏈便會自動收緊,深深勒進他的皮肉裡,將碎裂的鱗甲徹底嵌入血肉,露出森白的骨茬。
“吼——!”墨淵發出一聲低沉的咆哮,聲音嘶啞而暴怒,帶著不甘與痛苦。他的瞳孔是深紫色的,此刻因極致的憤怒與掙紮而布滿了血絲,死死地盯著台下的一切。每一次呼吸,他都能感覺到胸口的傷口被拉扯,劇痛順著神經蔓延至全身,而左臉那道深可見骨的傷疤,此刻正隨著他的呼吸微微抽搐。
那道傷疤是他永恒的恥辱,百年前,他在入侵天界邊緣時,遭遇了天使長的突襲,被天堂的聖焰灼燒而成。傷疤從他的左眉骨一直延伸到下頜,幾乎將左臉劈成兩半,邊緣的皮肉早已碳化,呈現出一種詭異的焦黑色,即便過了百年,依舊能感受到殘留的聖焰之力,每一次情緒激動,便會傳來鑽心的疼痛,提醒著他曾經的慘敗與屈辱。
石台下,廣場的四周,整齊地排列著數千名玄甲兵。他們身著烏黑發亮的玄鐵鎧甲,鎧甲表麵刻著護體符文,手中握著長矛,長矛的矛尖閃爍著寒芒,矛杆上纏繞著細小的鎖鏈,隨時準備應對突發狀況。玄甲兵們身姿挺拔,麵容肅穆,眼神銳利如鷹,死死地盯著石台上的墨淵,沒有絲毫懈怠。他們的鎧甲在風中發出輕微的碰撞聲,與符紙的“嘩啦”聲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種威嚴而肅穆的氛圍。
高台上,楚江王負手而立。他身著一襲黑色的官袍,官袍上繡著金色的龍紋,龍紋栩栩如生,仿佛隨時會從官袍上騰飛而去。官袍的袖口寬大,隨著微風輕輕擺動,露出裡麵白色的內襯。他的麵容冷峻,膚色蒼白,沒有絲毫血色,一雙眼睛深邃如寒潭,仿佛能看透世間萬物的生死禍福。他的頭發用一根金色的發簪束起,發簪上鑲嵌著一顆黑色的寶石,散發著淡淡的幽光。
楚江王手中,捧著一本古樸的生死簿。生死簿的封麵是深棕色的,不知由何種材質製成,表麵布滿了歲月的痕跡,邊緣已經有些磨損。簿冊泛著淡淡的綠光,綠光柔和卻不容侵犯,照亮了楚江王的臉龐,也照亮了石台上的一角。書頁在無人翻動的情況下,自動快速地翻閱著,發出“沙沙”的輕響,紙張翻動的速度越來越快,綠光也隨之忽明忽暗,最終,書頁停在了記載“深淵公爵”罪行的那一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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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江王的目光落在書頁上,眼神沒有絲毫波動,仿佛隻是在看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的手指修長而蒼白,指甲修剪得整整齊齊,此刻,那根手指輕輕在“活祭萬名孩童”的字眼上敲了敲。
“咚——咚——”
輕微的敲擊聲,卻通過楚江王施展的擴音法術,瞬間傳遍了整個廣場,清晰地傳入每一個人的耳中。那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仿佛是來自天地法則的審判,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念你曾在百年前阻止過一次屠城,”楚江王的聲音平淡無波,卻蘊含著無儘的威嚴,“投誠,便饒你神魂不滅。”
聲音在廣場上空回蕩,久久不散。墨淵的掙紮猛地一頓,深紫色的瞳孔猛地收縮,像是被這兩個字狠狠刺痛。他的目光下意識地掃過廣場左側,那裡站著一排與他同為高階惡魔的存在,隻是此刻,他們身上的鐐銬早已被卸下,神色各異。
排在最前麵的是一個身材矮胖的惡魔,他有著銅色的皮膚,頭上長著兩根彎曲的犄角,此刻正滿臉堆笑地給身邊的玄甲兵遞上一張獸皮製成的地圖。那地圖上用黑色的墨水畫著複雜的線條,正是西方地獄深處的礦場分布圖。玄甲兵接過地圖,隻是淡淡地點了點頭,便將地圖收好,沒有多餘的言語。那矮胖惡魔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卻依舊維持著諂媚的姿態,眼神中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不甘。
旁邊,兩個長著翅膀的惡魔正低聲討論著什麼。他們的翅膀是灰色的,上麵布滿了細小的鱗片,其中一個的翅膀上還帶著未愈合的傷口,此刻正微微顫抖著。他們的聲音壓得很低,卻依舊能隱約聽到“幽冥鐵”“開采效率”“安全措施”等字眼。他們的臉上帶著明顯的不甘,眉頭緊鎖,眼神中閃爍著複雜的情緒,卻再也看不到往日在西方地獄中那種桀驁不馴、目空一切的神態。
還有幾個惡魔站在一旁,有的低頭沉默,有的四處張望,有的則下意識地摩挲著自己身上的傷口,神色茫然而無措。他們都是曾經在西方地獄中手握大權的高階惡魔,如今卻成了階下囚,成了向東方地府投誠的降者。
墨淵的目光在這些惡魔身上一一掃過,最終停留在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上——“硫磺伯爵”。
硫磺伯爵就站在那排惡魔的中間,他的身形比其他惡魔略顯消瘦,皮膚是暗黃色的,像是燃燒後的硫磺。他的頭上原本有兩根粗壯的犄角,此刻卻斷了一根,隻剩下半截犄角孤零零地立在頭頂,斷口處還殘留著暗紅色的血跡。他正拿著一塊灰色的粗布,小心翼翼地擦拭著那半截犄角,布上沾著黑乎乎的藥膏,散發著一股奇特的草藥味。
那藥膏是東方地府特製的“愈魂膏”,以忘川水、彼岸花瓣、幽冥草根等多種幽冥界特有的藥材熬製而成,能快速愈合惡魔的傷口,甚至能修複受損的神魂,是玄甲兵們專門分發給投誠惡魔的。硫磺伯爵擦拭得很仔細,動作輕柔,仿佛在嗬護一件稀世珍寶,隻是他的眼神有些飄忽,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複雜情緒。
感覺到墨淵的目光,硫磺伯爵的身體猛地一僵,握著粗布的手指下意識地收緊,指節微微發白。他不敢與墨淵對視,迅速低下頭,目光落在手中的粗布上,手指無意識地摳著布上的黑色汙漬。那汙漬是藥膏混合著血汙形成的,堅硬而頑固,卻被他一點點摳了下來。
他的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百年前的場景。那時,他還是墨淵手下的一員大將,深得墨淵的信任與器重。可就是這份“器重”,讓他犯下了滔天罪孽——當年,墨淵為了祭祀深淵中的上古魔物,命令他活剝了一個村落的魂靈。那些魂靈大多是無辜的凡人,死後本應進入輪回,卻被他殘忍地剝奪了魂魄,煉製成祭祀的祭品。那撕心裂肺的哀嚎,那絕望痛苦的眼神,幾十年來,無時無刻不在折磨著他。
他一直活在愧疚與恐懼之中,直到東方地府攻破西方地獄,他才看到了一絲解脫的希望。於是,他成了第一個主動投誠的高階惡魔,將自己所知的西方地獄的所有秘密都告訴了楚江王,隻為換取一絲安寧,換取靈魂的救贖。
墨淵看著硫磺伯爵那副畏畏縮縮的模樣,眼中閃過一絲鄙夷與憤怒,卻又很快被深深的無力感取代。他知道,硫磺伯爵的選擇,或許是這些惡魔們唯一的出路。
廣場的邊緣,與中央的肅殺氛圍截然不同。幾個玄甲兵正握著鐵鍬,奮力地平整地麵。他們的動作整齊劃一,鐵鍬落下時,發出“咚——咚——”的沉悶聲響,與符紙的“嘩啦”聲、鐵鏈的碰撞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他們要在這裡建造一座“新生堂”,專門教導投誠的惡魔學習東方的秩序與規則,讓他們摒棄西方地獄的混亂與殺戮,成為遵守地府法則的“新生者”。
玄甲兵們的額頭上布滿了汗珠,汗水順著臉頰滑落,滴落在地麵的石碑上,瞬間被石碑吸收。他們手中的鐵鍬是用幽冥鐵打造的,堅硬無比,每一次落下,都能將地麵的碎石平整好。偶爾,鐵鍬會敲到地下埋藏的惡魔骸骨,發出“鐺——”的脆響,那聲音清脆而刺耳,在寂靜的廣場邊緣顯得格外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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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聲音,廣場上那些低階惡魔們一陣瑟縮。他們大多被束縛在廣場的角落,身上沒有沉重的鎖鏈,卻被玄甲兵們看管著,不敢有絲毫異動。這些低階惡魔身形瘦小,鱗甲稀疏,眼神中充滿了恐懼與不安。他們曾跟隨著墨淵四處征戰,習慣了燒殺搶掠的生活,如今卻成了階下囚,麵對東方地府的威嚴,隻剩下深深的畏懼。
一個長著三隻眼睛的低階惡魔,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將頭埋得更低了。他的第三隻眼睛原本是用來偵測敵人的,此刻卻緊緊閉著,不敢睜開。他還記得,不久前,就是因為他多看了玄甲兵一眼,便被狠狠教訓了一頓,此刻身上還有隱隱的疼痛感。
另一個翅膀殘缺的低階惡魔,雙手抱在胸前,身體微微顫抖著。他的目光落在遠處正在建造的“新生堂”地基上,眼中閃過一絲迷茫。他不知道自己的未來會怎樣,也不知道所謂的“新生”究竟是什麼模樣,隻知道此刻必須乖乖聽話,否則等待自己的,將會是比死亡更可怕的懲罰。
石台上,墨淵的掙紮漸漸平息了下來。他的氣息越來越急促,胸口劇烈起伏著,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腥味。楚江王的話在他耳邊不斷回響,“投誠,便饒你神魂不滅”。這簡單的幾個字,卻像一把重錘,反複敲擊著他的內心。
他想到了自己曾經的榮耀。在西方地獄,他是僅次於深淵公爵的存在,執掌萬魔,呼風喚雨,無人敢違抗他的命令。他曾率領惡魔大軍,攻破無數位麵,殺戮無數生靈,享受著眾魔的敬畏與臣服。那時的他,何等桀驁,何等狂妄,從未想過有一天會落到如此境地,被鐵鏈縛住,任人宰割。
可他也想到了自己的罪孽。“活祭萬名孩童”,這六個字像一根毒刺,深深紮在他的心頭。那一萬名孩童,都是無辜的生命,卻因為他的命令,死於非命,魂魄不得安寧。百年前阻止屠城的善舉,在這滔天罪孽麵前,顯得如此微不足道。他知道,按照東方地府的法則,他的罪行足以讓他神魂俱滅,永世不得超生。
楚江王給了他一個機會,一個活下去的機會。雖然這個機會意味著屈辱,意味著要向曾經的敵人低頭,意味著要放棄自己堅守了千年的信念,但至少,他的神魂可以不滅。
他的目光再次掃過廣場左側的投誠惡魔們,掃過廣場角落的低階惡魔們,心中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他恨這些投誠的惡魔懦弱無能,卻又理解他們的選擇。他更放不下那些跟著自己出生入死的低階惡魔,他們雖然弱小,卻對自己忠心耿耿,若是自己頑抗到底,他們必然會受到牽連,落得個神魂俱滅的下場。
左臉的傷疤又開始隱隱作痛,聖焰灼燒的劇痛提醒著他曾經的失敗,也提醒著他生命的可貴。他不想死,更不想讓那些忠心於自己的惡魔們為自己陪葬。
“我……我投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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