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意凝出,需得儘快溝通天地,否則時間一長,便會慢慢消散。當然,道理既通,自可再次凝出,但其難度會漸次遞增,直至不可及。
張元敬猶豫片刻,知道此時萬不可耽擱,乃靜心致虛,再次進入無念無為之狀。
這一次,他一開始便感覺到,真意與兩處玄秘之地牽連。一處廣闊空茫,變動不居,多半是天地意誌所在。一處則晦澀難明,似一團自主意識,其去處也清楚確定。
相比天地意誌的渺渺無定,這處意識對他的真意直接散發極強的吸附之力。
他當然可以選擇不予理睬,全力把真意投入天地意誌中。但是,此即意味,他必須時時對抗那處意識的乾擾。而對於天地意誌來說,一個不純的真意,是得不到它的認可的。
他知道無可回避,乃把真意一提,順著勾連的通道,便投向那團意識。
“轟——”
強勁的衝擊力,反撞在他的元神上,幾乎讓他的神魂為之崩潰。
但是,這出其不意的一撞,也順利破開了這自主意識的防禦,直入其最核心的部位。
果然,一個金光閃閃的“無”字正懸浮在此,在其後方,則是延伸至白霧茫茫中的金光大道。此時,金光大道上,不見那一座座的石屋,而是無數正在變化不定的模糊字符。
“把真意融入大道中,得一真言,則立即可入陽神,爭奪天地靈力也必能獨占鼇頭!”一個聲音在金光大道的儘頭說道。
這聲音,與那俊美僧人相似,但語氣更具威嚴,天然蘊含強大的說服力。
張元敬心神為之一懾,忍不住向前邁出半步。但是,他本能地覺得此道非己道,若是踏上去,便會失去真我,從此成為那俊美僧人的附庸。
那聲音再次喊道:“此時此界,此道此法,唯入我門,可成化神。所列真言,處“無”之一字,皆屬未定,你取其一,可成己道!如此機緣,曠古未有,乃吾獨賜於你!速速行來,莫要自誤!”
此番言語,既展威嚴,又顯誘惑,軟硬兼施,自有一股吸引之力,拉著張元敬再邁半步。
眼見他的前腳便要落於金光大道上,一聲暴喝從他腦中發出,迅速響徹此地——“兀那禿驢,強人入道,卑鄙無恥!且吃俺老猿一棒!”
便見一頭金猿,從他識海中飛出,迅速由小變大,雙臂揮出,黑魆魆的長棍挾著風雷之音,重重劈向金光大道儘頭。
“猿兄!?”
張元敬驚呼出聲,旋即又覺不對。
這金猿體型、樣貌與猿十三幾乎一個模子刻出,但神情卻迥然不同,尤其是那股衝天犁地的威猛氣勢,絕非猿十三可比。
金猿回首,對張元敬略微頷首,深邃而銳利的目光,藏著海淵一般的深沉。
“哪來的潑猴!竟敢來此撒野!”
一隻巨大的手掌,從道路儘頭的蒼茫中飛出,拍在金猿身上。
金猿躲無可躲,被一掌打在金光大道上,引動無數模糊字符包夾過來。
它翻身躍起,揮棍橫掃,將字符儘數擊飛。但字符很快化作一縷縷氣機,往它籠罩過來。
“裝神弄鬼!不過是唬人的把戲!呔!”金猿用譏諷的語氣說道,並叱吒一聲。
隨即,它的身上冒出一層金光,如同烈日般刺目。金光轉動,流淌至它手中長棍之上。
“破!破!破!”金猿大喝,身形閃動,長棍舞動如風,劈截斬撩,很快將那些氣機一掃而空。
藏於大道儘頭的那一位,忽然發出“咦”的一聲,顯然有些驚訝。
“此非純粹的道門神通!竟有我佛門金剛怒意!你是老牛鼻子派來的!”
金猿不屑地說道:“不要看到金光,便以為是佛門神通!此功法名為金剛伏魔!此金剛,可非你那個金剛。金者不朽,剛者不惑!寓意修士真意,恒定不變、精一內足,乃最純粹的玄門真義!你所謂的佛門金剛,不過是竊取玄門義理、改頭換麵以自欺欺人罷了!”
“好,很好!能夠說出這番話,果然是有來頭的。某就說,那老牛鼻子奸詐無比,怎地派個化身又蠢又呆,脾氣還大的不行!竟都是障眼法,背地裡還藏著你這個暗手!”大道儘頭的聲音起初有些咬牙切齒,但很快又冷靜下來,“不過,區區一道神意,可阻不了某的布設!無字真言,起!”
一直懸浮不動的“無”字真言,徐徐升起,如一輪烈陽,灑下金光。
凡金光覆蓋之地,一個個模糊字符顯露出來,一如最初模樣。但是,隨著金光灼照,字符迅速變得清晰,最後都定格於一個字——“無”!
張元敬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原來這些模糊字符,根本不是其餘真言的初胚,而是“無”字真言的投影。之所以如此模糊,卻是為了迷惑他。
他之前被那大道儘頭的聲音所引動,並非完全是心神被惑,也有自身意動的緣故。如果那位佛門大能鐵了心要把他引入真言之途,而他又無法對抗,那麼,能獲得一枚與己身契合的真言,以此成就佛門金剛,也可勉強接受。
畢竟,成就化神的機會就這麼一次,錯過了,此生或再無可能。
此時方才知道,那位大能根本沒給他留下半分自主的餘地,就是要讓他去融合“無”字真言,從而完全受其擺布。
“無”字真言一動,引動所有投影,從四麵八方往金猿身上落去。
金猿哈哈大笑,身軀搖動,現出三頭六臂,每隻手上皆握著一根長棍,隨意一揮,棍影重重,攜著金光,把“無”字投影儘數擊破。
“真言鎮妖!落!”
隨著大道儘頭那存在一聲令下,“無”字真言光芒大盛,迅速移動,直封金猿頭顱。
金猿怒目,暴喝一聲,身上金光如水布般層層外湧,瞬間構築起堅厚的守禦來。
“啪!”真言落在金光上,直如烙鐵印雪,頓時深陷其中。
金猿冷哼一聲,鼓蕩氣血翻湧,放出一道道金光,旋身而動,把那真言封蓋住。
張元敬看得心驚肉跳,直覺如此行事,不可持久。正思如何相助,卻見金猿一雙眼眸狠狠瞪了過來:“還愣在這裡作甚!快去溝通天地意誌,爭奪天地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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