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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摯友(1 / 1)

路人千千!

本來我已經和湘湘約好要一起去食堂吃晚飯,可是,在回宿舍的路上,和沈家山偶遇,我特彆開心,他叫我和他去吃飯,我便不加思索地跟他走了,完全忘記了自己對湘湘的承諾。

後來回宿舍,湘湘特彆生氣,說我不知好歹、重色輕友,室友們也都為她抱不平。我很愧疚,趕緊向湘湘賠不是,可是她卻不肯再同我說話了,我不是死纏爛打的人,不管是對待男性朋友,還是女性朋友。最後,我隻好無趣地走開,來到宿舍的天台上。

我記得那晚並沒有月亮,隻有滿天星光和吸血的長腳蚊。

我獨自站在暗影裡,滿心歉意,同時又有點委屈,覺得自己的行為的確是有些荒誕,但是,因為這些天學習任務比以往更重,我根本沒時間見到沈家山,有時候在學校遇到,也隻是點點頭而已,沒有機會一起走一程,也沒有機會一起長談,這晚好不容易和他偶遇,他又主動提出一起吃飯,於是就忘了湘湘還在等我吃飯,雖說是重色輕友了,但她也不至於就這樣跟我鬨彆扭吧,我和她天天都能見麵,可是和沈家山,就沒有那麼容易了。最重要的是,我已經真心實意跟她道歉了,為什麼她就是不肯原諒我?我不止一次告訴過她,在我心裡,她和沈家山同樣重要,如果將來,我真的跟沈家山朝夕相處,跟她卻不能常常見麵,隻要她想見我了,我也能拋開沈家山去見她,這一點,毋庸置疑。

又想起之前和湘湘在竹林中學的美好回憶,不自覺地淌下淚來,當淚水流到嘴角邊的時候,覺得這也是非常難得的人生體驗,因為這是我第一次跟佘湘湘鬨彆扭,也是第一次為了友情而流淚——我愧疚於自己的重色輕友,又傷感於自己的不被理解,如此真摯,又如此簡單。

後來,我的室友告訴湘湘,怎麼都找不到我了,她聽說後,趕緊從床上坐起來,也顧不得梳妝打扮,徑直往天台跑來。

她大聲叫著我的名字,我卻不敢回應,因為我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調整好自己的情緒,以免讓她發現,我曾經哭過。

可是細心的她還是發現了,她拉著我的手說“千千,你也太實誠了,我怎麼會真的生你氣呢?不過是吃醋罷了,覺得自己在你心裡的位置始終都比不上沈家山,你都把你的室友們嚇壞了。”

我聽她這樣說,很是感動,因為有人需要我的友情。

我很真誠地說“湘湘,我真的知道自己錯了,你和沈家山,就算我做不到以你為重,但也至少應該一視同仁,這一次真的是昏了頭了,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了,凡是答應你的事,一定不再因為任何人而改變。我們以後都不要吵架了,好不好?做一輩子的好朋友,是知冷知熱、坦誠相待的那種。”

湘湘說“千千,我也要跟你說聲對不起,其實你從來都沒有向我隱瞞過你對沈家山的感情,你喜歡和他在一起聊天,這些我都是看在眼裡的。但是自從到一中上學以後,你們就很少再遇到了,況且,現在沈家山他們是借讀,我總感覺,在我們麵前,其實他是自卑的,他也是有自尊心的。正是因為這些似有似無的原因,讓你們少了很多見麵的機會,作為朋友,我除了應該規勸你好好讀書,同時也要讓你開心,創造條件讓你事事如意,我知道的,你特彆需要溫暖,需要彆人的愛。所以,我和沈家山對你的一點點好,你都能無限放大,我享受著你百分之百的友情,卻不能設身處地為你想一想,我真的挺不應該的。”

我說“湘湘,你快彆說了,我都想找個地縫鑽進去了,現在這個階段,我確實是不應該跟沈家山走得太近,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對我就是有一種魔力,我特彆特彆喜歡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我臉紅心跳的感覺,隻要有他在,除了外婆,這世上沒有任何人和任何事能跟他相比。請你一定要原諒我,真的,我不是故意要忘記的。”

後來,我們互相道歉,一邊拍蚊子,一邊說了很多真心話,並且約定,今後不管發生任何事,都一定不再懷疑彼此的真心以及在對方心裡的位置。

那時的我並不知道,我一直都隻是沈家山生命中的路人,那天被放鴿子的佘湘湘才是從來都沒有離開過的人。

二零二零年的四月,年初突如其來的新冠疫情終於得到控製,我在雲南出差,跟湘湘通了電話,她說起這兩年生育子女的痛苦和幸福,我雖然沒有相同的經曆,但是那些敏感的心思我都能懂。

當她說起已生了不少白發的時候,我忍不住想要掉眼淚,但最後還是控製住了,畢竟,雖然在電話兩端,隻要對方稍微有些情緒波動,我們還是能夠感覺得到的。

對於目前的生活狀態,對於一直困擾我的感情問題,她勸慰了我幾句,未免傷感,我隻好反過來勸她“這樣的生活我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妥或者辛苦,至於彆人怎麼看,我根本就不在乎,或者我還沒有真正到那種痛徹心扉的程度,畢竟直到現在,還沒有人當麵憐憫我的生活,你之所以替我難過,不過是因為我隻告訴你最糟糕的一麵,對於那些開心的時刻,我所言甚少,所以你總是替我惋惜。”

當我說完這句話,發現電話那頭沒了回應,但是並沒有掉線,因為還能聽到彆人說話的聲音,敏感的我已經感應到了,湘湘要流淚了,果然,在我故作輕鬆地說了幾句安慰的話之後,她開始哽咽著回應我了,儘管她在極力掩飾自己的情緒,但我聽出來了。

那一刻,我很感動,在這個世界上,一直有一個人是真心記掛著我的,會為了我難過,會在關鍵的時刻給我慰藉。

我在那晚的日記裡寫道其實,人生而孤獨,每個人都要認識到,匆匆幾十年,所有人都隻是陪著走一程而已,真正能夠永遠相陪的,隻有自己,我預感到了淒清的老年生活,但並不恐懼,除了某些脆弱的時刻,人生的大部分時候,我都是自足的。本來我可以多一個像湘湘這樣的朋友,比如沈家山。可惜的是,我對他產生了彆的感情,也就失去了敞開心扉的機會,如今的我們,偶爾也聊天,但僅限於原生家庭和工作,不能談感情,不能談最微妙的情緒,因為那樣做是危險的,是超越普通朋友界限的,可是如果不聊這些,我們又永遠沒有辦法真正認識彼此,也就不會有感動得落淚的時刻,我這個多思的人需要這樣的時刻,隻是可惜,我們不能了,再不能給予對方關心自己的機會和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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