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林家。
山雨欲來,林向暉卻出奇的安靜。
他倒有閒情雅致,坐在棕皮沙發上翹著腿,一臉享受地品酒。看到林寒的到來也似乎沒有一星半點意外,隻是彈了彈雪茄上的煙灰。
笑著說:“來了?”
被算計的滋味不好受,更何況那人還是自己的親生父親。林寒靜靜地凝望著眼前的男人,不知何時他的鬢邊生了白發,他爸好像也老了。
他看著他許久都說不出話。
林向暉眼神一黯,主動開口道:“成王敗寇,我認了。”
他一身銀白色西裝,紅色領帶豔得有些妖異狂狷,相貌清雅,歲月在他臉上留下些許痕跡,反而多了股成熟韻味。正如外界所傳那般——儒雅貴氣的林家掌權人。
他深深地看了眼林寒,喚他:“小寒啊,以後林家就由你做主了,開心嗎?”他看似平靜,但說話時隱隱有瘋癲之狀。
林向暉還是那個林向暉,傲慢輕狂。
林寒心中冷笑,問他:“爸,你有什麼要交代的嗎?”
“照顧好小晨,林家交給你了。”
林向暉隻說了這麼一句。
到頭來他最愛的還是他與初戀之間唯一的孩子,早在很久以前他就給小兒子林晨留了一筆豐厚的財產,讓他們母子倆有後路可走,最後把爛攤子留給了大兒子——這位所謂的繼承人。
心寒尤勝天寒。
“那我呢?”林寒還是沒忍住問了出來。
父母都有自己的摯愛,有在意的私生子。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聯姻失敗,各自避難,沒人能想起林肖兩家聯姻的產物。
林向暉輕飄飄睨他:“你有林氏,還不滿足嗎?”那眼神和語氣一如既往地透著高高在上的冷漠味兒,是林寒今生今世刻進dna都忘不了的口吻。
回答不出所料,期待早在十幾年前就落空到底了,還有什麼好失望的呢。
“嗬……”林寒笑了,像是在安慰自己,點點頭,“是啊,我有林氏,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薑望舒說的對,既要又要,人心不足蛇吞象,他從頭到尾就不該為了該死的父母的疼愛而犧牲自己的快樂。
不值當。
承認父母沒那麼真誠地愛自己是林寒做了二十三年的必答題,身為學霸的他每年都絞儘腦汁尋找不同的解題方式,如今他終於可以再也不用做這道題了。
有權有錢求狗屁愛啊!林寒恨恨地想。
垂在腿邊的雙手緊握成拳,指甲陷進肉裡,掌心的疼痛讓他清醒,牙齒幾乎咬得咯咯響,“既然如此,那我就不留你了……”
“爸。”
說罷他走出房間。
……
餘東在電話那頭報信:“老大,林向暉跳樓了,已於今早確認死亡。”
接到這個消息的薑望舒正在哄女兒睡午覺,嘴裡哼著小調兒:“睡吧睡吧我親愛的寶貝……”母女溫馨的恬靜美好與商場上的殺伐果斷實在違和。
聽完之後的她依然淡然冷漠,仿佛這一切都與她不相乾,隻是凝住目光,緩緩舒了口氣,點了點頭說:“嗯,我知道了。林氏那頭你派人去和林寒對接吧。”
餘東“嗯”了聲後欲言又止,“老大,林寒他……”
餘東做事成熟穩妥,是薑望舒最信任的心腹,對她的指令他向來都是全盤聽從,絕無二心,隻是在處理林寒這事上他有些擔憂,怕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多年的默契,他的意思不言而喻,薑望舒隻低聲告訴他:“我知道你的顧慮。林寒身為林家人,我卻不斬草除根反而留著他。”
“餘東。”她喊他。
“有時候養虎為患,也可以養虎為用。林寒是最熟悉林家業務的人,也甘願為林氏而付出,這樣的人才能讓公司利益最大化。”她的嗓音讓人感覺像是墜入冰窟,字字句句滿是算計與涼薄:“我不做慈善,物儘其用,人亦是如此。”
不過,最後薑望舒還是提醒他:“要是實在不放心,你暗中多派人觀察就是了,切勿打草驚蛇,畢竟,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是。”
……
林向暉的跳樓在薑望舒的意料之中。
那麼高傲要強的一個名流紳士又怎麼會忍受下半輩子劣跡斑斑地活著並且最終在監獄孤獨終老呢,“好死不如賴活著”這句話放在出身顯赫的權貴身上是不管用的。
臉比命重要。
何況,最讓他無法忍受的是自己竟然被薑望舒這麼個小丫頭片子耍的團團轉,聰明一世的他一步一步走入她設計的圈套裡!他似乎又回到了被花連生碾壓得喘不過氣來的那段時日,甚至比輸給花連生還要恥辱百倍!
不甘心將他淹沒,死是最好的自我安慰。這樣他的命就永遠掌握在自己手裡!他沒有輸給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