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倆肩並肩,默契十指相扣,花霆玨將臉上的慌神遮掩下去,笑著說:“我問了這裡的小沙彌,他們給我推薦了齋飯,走,吃飯去。”
“行。”薑望舒不疑有他。
他們在單獨騰出來的用餐區域吃齋飯。
吃飯時花霆玨心不在焉地握著筷子,手足無措,似乎是一想再想才開口喊她:“那個……老婆啊。”
“怎麼了?”對麵的薑望舒抬頭問。
“你……”花霆玨張了張嘴,還沒說完就又忽地泄了氣。
他那雙漆黑如墨的眸子就這麼直直地望著對麵的人,久久停頓後深呼吸。一邊察言觀色,而後囁嚅道:“如果,我是說如果啊……”
“嗯,你說。”難得他一本正經發問,薑望舒放下筷子,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與他對視,一副認真傾聽的模樣。
或許是因為她的鄭重回應,花霆玨也沉下心,問她:“如果魚魚沒有長成你希望的樣子,你會乾涉她嗎?”
“我希望的樣子?”薑望舒反問,似乎是驚訝於他的話。她緊鎖眉頭,深思熟慮的神情表明自己正在慎重思考他的問題,而後回答道:“我沒有任何希望她如何長大的模板。”
她的語氣篤定。
薑望舒明白這個回答倒也不是她隨口一說,因為她剛剛的確在腦子裡閃過了無數種可能性。
例如:魚魚或許沒有和她一般的魄力、能力、智商,或許她連一件很小很小的小事都做不好,又或許她錯誤頻出、天天惹禍,這些都是她平時裡最不喜的。
可當畫麵一幀幀翻篇時,她的第一反應竟然可以用七個字形容——沒什麼大不了的。
甚至誇張點說,內心波動和水一樣平靜,因此她可以確認自己能接受自己的孩子平庸、普通、不用有所作為。
她不是說說而已。
她的回答不摻一絲假意,也並非粉飾太平。
“我會在保證她安全的前提下給她最大限度的自由。”她又說。
如果說剛剛的回答令花霆玨有些吃驚,那現在這句話則讓他心頭一震,胸腔的心臟咚咚地跳。
他以為像她和他媽這樣成功的事業型女人絕不容忍殘次品,一定要把子女教育成優秀獨立的人才才肯罷休。
聰明如薑望舒,怎麼會猜不透他的心思?她透過窗戶看了眼對麵那和記憶裡相似的青山,笑了笑說:“女性獨立的關鍵在‘立’,不是‘獨’,與其讓她獨身,不如給她托舉。我不希望她那麼辛苦,隻要能在這個世界挺直腰板行走就夠了。”
像她沒什麼好的,薑望舒心想。
這一刻心頭那點陰霾被一點點排擠出去,花霆玨有些顧盼自雄,立馬跟著說:“我也會!”
“可是……”
花霆玨說話總是這樣,一個大喘氣,形同坐過山車。
薑望舒不明,皺眉追問:“可是什麼?”
還沒等花霆玨回答,門外的餘東輕輕敲了下門,低沉中夾雜著些許急促的聲音霎時傳進房間裡,“老大,天化那邊來了電話。”
餘東向來有分寸,隻有至關重要的決策才會被篩選後遞到自己麵前,這一點薑望舒是知道的。於是她偏頭朝著門口說:“好,讓他們再等等,我一會兒過去。”
時間緊,她也明白今天這話題怕是要暫時往後推一推了,轉頭和花霆玨交代:“我可能要出差幾天,去d省。”
花霆玨自是對她突然出差沒意見,習慣了,點點頭,“行,你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我一會兒讓保鏢送你回去?”她問他。
說罷又見薑望舒從包裡掏出兩個護身符,遞給他,聲音溫柔又沉穩:“剛剛在大殿裡求的,一個給你的,另一個是魚魚的。”
望著送到手裡的護身符,掌心滾燙,花霆玨揚起嘴角,喜悅不言而喻,寶貝似地撚了撚紙符,“嗯,曉得了,回去就給魚魚戴上。”
嘖,看來他求的姻緣還是挺立竿見影的嘛,花霆玨心想。
這不,某人求平安都時時刻刻惦記著他。
……
d省。
薑望舒到時已經是晚上八點,天氣不怎麼樣,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黑色商務車穩穩在酒店門口停住,餘東先下車,然後繞到她麵前為她撐傘。
富麗堂皇的大酒店,裝潢儘顯奢華。
薑望舒正打算往裡走,一道高大挺立的身影從裡邊走了出來,瞬間擋住光線,她抬起頭,發現居然是熟人。
主動打招呼,“好久不見,傅總。”
傅總——傅承乾。
她倒是不驚訝於傅承乾的出現,畢竟這酒店就是傅氏集團旗下的。
傅承乾聞聲頓足,側身一瞥,見眼前人是薑望舒,微微頷首予以回應,說話時聲音帶著一貫的淩冽疏離:“薑董,好久不見。”
身旁的助理為他撐著傘,他雙手插在西褲口袋裡,神秘冷漠,忽然開口說:“我還沒來得及向薑董道賀呢,恭喜。”
“謝謝。”對於他的恭賀薑望舒反應平淡,隻是淺笑道:“同喜。”
經此一戰,騰飛股價大漲,鞏固了在圈內的絕對地位,而傅承乾是騰飛的大股東之一,薑望舒向他道一句“同喜”也不為過。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兩人私交不深,隨後便各自道了彆。
……
【不要擾動她的氣數!】
【不要介入她的因果!】
【天雨雖大,不潤無根之草;道法雖寬,隻渡有緣之人。】
夢話密密麻麻襲來,猶如怪魘纏身,又是一個不眠夜,花霆玨深夜驟然驚醒,嚇得出了一身冷汗,他喘著粗氣,煩躁地咒罵了句:“該死的老禿驢!”
自從靈棲寺那老和尚——
哦不,是老禿驢!
誰讓他惹惱了花霆玨,身為女兒奴的他立馬改了口。老禿驢那些似是而非的話可把他氣得不輕,左思右想他隱約察覺其中蘊藏著的秘密,這些天他也一直在捋上輩子發生的事情。
但就是參悟不透。
心亂如麻,又是獨守空房的一晚,他呆坐在床上放空,思緒再次回到靈棲寺。
“狗屁不通!”氣不過的他怒罵。
一把抓起旁邊的枕頭抱在懷裡,埋頭深吸一口,一股熟悉的冷香隨呼吸湧入鼻腔,氣瞬間順了些。
就在情緒暴動之時,“哢噠”一聲,有人擰開主臥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