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用酒精的味道在空調出風口炸開，張煜握著仿真除顫器的手腕突然僵住。
躺在手術台上的群眾演員胸口劇烈起伏，這不是演技——男人耳後浮起的青斑正順著頸動脈蔓延，像極了當年父親最後一個病人的症狀。
"卡！"副導演的怒吼震得無影燈搖晃，"群演怎麼回事？中暑就滾出去！"
張煜已經扯開患者的戲服。
食指按在對方巨闕穴時，他感覺皮下有細小的顆粒在遊走，就像建材城新到的劣質石英石裡摻的玻璃渣。
金針破空的寒光驚退了圍上來的場務，針尖刺入膻中穴的瞬間，患者突然睜眼，瞳孔裡閃過青銅器包漿般的幽綠。
"讓開！"真正的急救醫生撞開人群。
張煜退到陰影裡時，發現自己的金針正吸附著患者胸口滲出的黑色粘液。
更詭異的是，那些黏液在針尖凝結成雲雷紋的形狀，和建材城倉庫某箱瓷磚背麵的暗紋如出一轍。
女製片的高跟鞋聲由遠及近，玫瑰紋身在白大褂領口若隱若現。
她遞來的濕巾帶著龍涎香，擦手時張煜的指紋在濕巾上顯出淡淡的金粉，像是觸摸過青銅器殘留的銅鏽。
"李導想加場夜戲。"她的美甲敲擊著手機殼，鎖屏壁紙是三星堆青銅神樹的局部特寫，"報酬翻倍，需要你展示些...家傳絕活。"
午夜片場的白熾燈管嗡嗡作響。
張煜望著新改的劇本皺眉，這場戲要求他用金針刺穴喚醒植物人，而道具組準備的"患者"竟是郭宇。
曾經不可一世的男明星此刻躺在移動病床上，脖頸處隱約可見電子芯片的凸起。
"action！"
金針在鏡頭前劃過弧光，張煜突然聽見建材城卷簾門開合的幻聽。
當針尖觸及郭宇的百會穴時，整個片場的燈光驟然熄滅，備用電源啟動前的三秒黑暗裡，他清晰看見郭宇太陽穴上浮現出二維碼光斑。
"繼續拍！"李導的聲音透著亢奮。
監視器屏幕的藍光映在他臉上，皺紋裡跳動著數據流的光澤。
張煜的第二針懸在半空。
郭宇的睫毛突然顫動，這不是劇本裡寫的情節——男人乾裂的嘴唇正吐出三星堆出土象牙上的古蜀語，而張煜發現自己竟能聽懂這些音節。
更可怕的是，他握著金針的手正在不受控地顫抖，仿佛有另一個靈魂在爭奪身體的控製權。
"完美！這才是真正的表演！"李導的掌聲驚飛了落在屋簷的夜梟。
張煜這才發現所有機位都在運轉，但劇組人員眼中都蒙著層詭異的白翳，像是被某種力量操控的人偶。
收工後，張煜在更衣室發現瓷磚訂單的異樣。
客戶地址欄裡"良渚文化村"的打印字正在滲血，而訂貨人簽名處的墨跡，分明是父親臨終前在病曆上簽字的筆跡。
手機相冊自動跳轉到三天前的照片，那批運往影視城的岩板上，不知何時爬滿了甲骨文般的裂紋。
建材城清晨的露水沾濕了張煜的球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