驥行三國!
次日天明後,柳隱領兵正在清理現場,頭上沾滿枯草的鐘毓怒氣衝天地跑到麵前咆哮道“柳將軍,公主下落不明,你必須馬上出兵把公主找回來!”
什麼!公主被劫走了!柳隱心中劇震,萬一公主被山賊給……那鎮東將軍以後還怎麼有臉見人!
“趙參軍呢?快把趙參軍請來一起商議如何善後”。
鐘毓麵露難色,支吾道“趙參軍他…他好像也被山賊劫走了”。
鐘毓昨夜把趙直叫去曹瑛那邊後就回自己帳中等著看戲了,沒過多久,營地裡果然就鬨騰了起來,鐘毓暗自慶幸“這下可算是解了公主的心結了,不然趙直不死,公主到了長安後拒絕進門,那可就要弄得天子和趙驥都下不了台了”。
喧鬨聲很快就停了下來,鐘毓很清楚接親隊伍中沒有配備武器的士兵,這本就是有意的安排,所以扮作劫匪的魏兵來去如風是非常正常的。
到了該自己出場的時候了,鐘毓裝作慌張的樣子快步往曹瑛的大帳而去,準備假模假樣地查問一下公主有沒有事,再當著蜀漢派來接親的人麵前,伏在為保護公主而英勇戰死的趙直的屍體上哭一哭。
鐘毓剛走出帳幾步,營地東西兩麵忽然殺聲又起!
該死,肯定是那幫低賤的士卒殺了趙直後,還想把公主陪嫁的財物也一並順帶劫走,這種卑劣的行徑是出身於鐘鳴鼎食之家的鐘毓所無法容忍的。
作為送親使者,保護公主的嫁妝是鐘毓的義務,他怒不可遏地跑近想要阻攔,卻發現黑夜中有兩夥同是山賊打扮的人正在廝殺,鐘毓莫名所以愣在原地,怎麼會有兩波人呢,那自己出來察看前那一撥又是誰?
鐘毓正在發愣時,一支弩矢“咻”地掠過他的耳畔,嚇得他像受驚的野兔般全身蜷縮進旁邊的哭草叢裡瑟瑟發抖,直到天亮後才敢出來,至於營地裡後來發生了什麼,他則完全沒有看到。
柳隱是個武將,不擅長這些暗地裡的勾當,正在手足無措之際,忽見一名年約五旬、作儒者裝扮的老者走到自己身邊“柳將軍,借一步說話”。
“敢問閣下是?”
“在下黃權”。
黃權?!柳隱雖未見過黃權的麵,但出身益州士族的他早就聽說過這位劉備時期益州本地士人領袖的大名,夷陵之戰時,時任鎮北將軍的黃權領兵萬餘負責防禦北麵魏軍可能的來襲,結果劉備親率的主力敗得太快,被斷絕歸路的黃權隻能無奈往北投降了曹魏。
曹魏對黃權的來降非常高興,曹丕封其為鎮南將軍,為了給益州的士人樹立榜樣,曹叡後來更是會先後晉升其為益州刺史、車騎將軍,當然,這些職務事實上都是虛職,並不讓他實際領兵作戰。
在這次的議和中,趙驥把放歸黃權作為了必須的條件之一,曹叡雖不樂意,但考慮到趙驥已足以影響漢魏之間的力量平衡,為了拉攏趙驥,才勉為其難地答應了下來。
黃權雖不知昨夜詳細,但人老成精的他在一聽說趙直和曹瑛被同時劫走就隱隱覺得不對,再細一檢查現場,發現山賊隻劫了人,卻對周遭的財物絲毫無所取,黃權心中就已有猜測。
黃權把柳隱拉到無人處,低聲道“此事詭異,柳將軍最好派快馬急報鎮東將軍定奪,你另外要假意借搜捕山賊之名,把鐘稚叔連同接親隊伍裡的魏人全部扣在軍中,嚴禁與外人接觸”。
黃權既然已經歸漢,自然沒有理由害自己,柳隱當即滿口答應下來。
……
長安,趙驥召開了緊急幕僚會議,隱蕃這次也在召集參會的名單之中,他一進會場就感覺現場的氛圍非常沉重,所有人都是一副被欠了錢的表情,就連正中高坐的趙驥也一改往日裡智珠在握的神情,像是遭霜打了的果子一般。
隱蕃挑了個靠後的位置坐下來,隻聽得趙驥歎口氣緩緩說道“往洛陽接親的隊伍在新安遇到了山賊的襲擊,柳休然搜剿未果,公主想來已經遇害了,還有……還有直公也……唉!”
隱蕃渾身如遭雷擊,什麼!公主死了!按照原本的計劃,應該是派人假扮山賊殺死趙直,把事情鬨大讓諸葛亮知道,逼迫趙驥與蜀漢政權決裂,然後把清河公主嫁給趙驥,利用婚事把他徹底綁架到曹魏一邊。
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居然讓公主命喪黃泉了?
隱蕃隻覺背脊冷汗直冒,完全沒聽清會議後麵都說了些什麼,直到趙驥點名叫到“隱君,隱君”。
隱蕃愕然應了一聲,隻見趙驥陰沉著臉問“和親之議是你獻的策,如今鬨到這般地步,你可有什麼辦法?”
隱蕃此刻大腦一片空白,不僅沒有回答趙驥的問題,竟還反問道“公主……確定是死了嗎?”
趙驥臉一沉,顯然對隱蕃的慌張極為不滿,他眉間擰成一個川字,扭頭對張表說“叫柳隱、孟琰注意留心當麵魏軍的動向,公主已死這件事現階段必須嚴格保密,誰敢泄露出去,休怪我不念往日的情分”。
趙驥這番話倒是提醒了隱蕃,他在散會後抓住一個空當,就趕緊把消息遞了出去,但他也知道,眼下曹叡拿趙驥沒有太多的辦法,自己的首要目的還是得讓諸葛亮也知道這個消息才行,不過這麼大的事必須要有過硬的證據,自己需要設法找到公主的屍體才行。
搬運屍體可不是暗中傳信那樣可以隨身攜帶的,隱蕃交待長安的暗樁細作注意留意有沒有行蹤異常的馬車進出,隻要找到了藏屍的地點,自己就能去告發趙驥與曹魏暗中勾連。
曹魏潛藏在長安的暗樁不少,他們一般不會太招搖顯眼,免得引人注意,要知道趙直可不是好惹的,之前已經端了好幾個曹魏細作的窩點,但隱蕃這次下了死命令,即便暴露部分細作也在所不惜,務必要把公主的屍體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