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冽的風雪如同無數細小的冰刀,刮得人臉頰生疼。
阿寧抱著真銅牌,深一腳淺一腳地在雪地裡跋涉。
她的內心遠比這風雪更加淩亂。
顧秋白的決絕,武魂殿的渾濁,像兩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在她心中瘋狂拉扯。
“也許……也許我還應該相信老師一次。”她喃喃自語,試圖說服自己。
武魂殿的密室,常年不見天日,陰冷潮濕。
唯有角落裡幾盞忽明忽暗的燭火,勉強提供著一絲光亮。
三位身著黑色勁裝的高層護衛,如同三尊雕塑般,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仿佛早已與黑暗融為一體。
他們的表情僵硬,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靈魂。
高台上,比比東端坐其上,一襲紫袍更襯托出她那高貴而又威嚴的氣質。
隻是,她那原本清澈如水的眸子,此刻卻如同深不見底的寒潭,幽深而又詭異。
阿寧走到密室中央,單膝跪地,將手中的真銅牌高高舉起。
“大供奉顧秋白命屬下將此物交還,並言……他,不會再踏入武魂殿半步。”她的聲音有些顫抖,既是因為寒冷,也是因為恐懼。
密室內一片寂靜,仿佛連呼吸都停止了。
燭火搖曳,在牆壁上投下扭曲的光影,更增添了幾分壓抑的氣氛。
比比東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扶手,發出有節奏的“噠噠”聲。
那節奏,竟與密室頂端,那盞常年不滅的守魂燈的火焰跳動頻率,完全一致!
阿寧的心,猛地一沉。她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從腳底直竄頭頂。
“那就讓他留在外麵吧……”片刻後,比比東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又沙啞,仿佛來自地獄的低語,“等燈滅時……自然會進來。”
“是……”阿寧低著頭,不敢直視比比東的眼睛。
她感到,此刻的比比東,已經不再是她記憶中那個睿智而又威嚴的老師,而是一個被某種邪惡力量所控製的傀儡。
她起身,緩緩退出了密室。
就在她轉身的那一刹那,一枚微型符紙,悄無聲息地從她的袖口滑落,飄落在冰冷的地麵上。
那是任珠珠植入的“回音蝶”,一種極其精密的唐門機關。
它能夠捕捉周圍的聲音,並將之轉化為特殊的聲波紋路,記錄下來。
此時,它正無聲地記錄著密室內每一句低語,每一個細微的聲響。
星鬥大森林邊緣,顧秋白的臨時營地。
篝火劈啪作響,驅散著夜晚的寒冷。
任珠珠盤膝坐在地上,麵前擺放著各種精密的儀器。
她戴著特製的耳機,神情專注地盯著屏幕上不斷跳動的波紋。
“怎麼樣?”尹新月在一旁焦急地問道。
任珠珠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繼續全神貫注地分析著。
她運用唐門獨有的“聽紋術”,試圖從回音蝶錄下的聲音波紋中,解析出隱藏的信息。
“找到了!”突然,她猛地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震驚,“比比東每說一句話,空氣中都會泛起極其細微的魂力漣漪,就像……就像有人在她的意識深處,同步低語!”
“意識深處同步低語?!”尹新月倒吸一口涼氣,“難道比比東已經被控製了?”
任珠珠搖了搖頭,神情凝重。
“還不止如此……這些漣漪的頻率,竟然與我們在真銅牌上檢測到的共振波,形成了一個閉環結構!”
“閉環結構?!”尹新月更加震驚,“這說明什麼?”
“這不是簡單的監聽網……”任珠珠猛然抬頭,臉色蒼白,“這是‘意識鏡像陣’!他們的思維……正在被同步複製!”
“同步複製?!”尹新月感到一陣頭皮發麻,“誰在接收這些複製的思維?”
任珠珠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她迅速調出星圖,開始進行定位。
“坐標指向……”她指著北方,聲音顫抖,“少室山方向!”
千裡之外,巍峨的少室山,藏經閣頂層。
玄慈大師盤膝而坐,麵容慈祥,寶相莊嚴。
他穿著一件樸素的僧袍,手中撚著一串佛珠,閉目誦經。
在他的麵前,懸浮著一麵由精純魂力凝成的水鏡。
鏡麵光滑如鏡,清晰地映出武魂殿密室內的一切。
比比東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清晰地呈現在鏡中。
玄慈大師低聲吟誦著古老的《引魂往生經》。
他的聲音低沉而又富有磁性,仿佛能夠穿透時空,直達人的靈魂深處。
每念誦一句經文,水鏡便泛起一圈漣漪,與武魂殿頂端,那盞常年不滅的守魂燈遙相呼應。
忽然,鏡麵閃過一絲雜音——那是阿寧掉落在密室地麵上的符紙,殘留的微弱靈息。
玄慈大師眉頭微皺,但他並沒有停止誦經,反而加重了音節。
他的聲音變得更加低沉,更加富有穿透力。
“夢中人不醒,醒者當入夢……”
話音落,整座藏經閣,都仿佛顫抖了一下。
藏經閣地底,一道由百具僧屍結成的巨大法陣,緩緩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