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網主絲被焚的瞬間,整個空間都像是被一隻無形巨手狠狠地攥緊,又猛地鬆開。
天地震顫,碎裂的綠色火焰如同暴雨般傾瀉而下,每一滴都帶著能灼燒靈魂的恐怖高溫。
顧秋白卻無暇顧及這些。
他死死地盯著空中那團被金色血液點燃,痛苦扭曲的魂網殘骸,仿佛那裡正有什麼極其可怕的東西要掙脫束縛。
他沒有選擇追擊。
他很清楚,這殘網背後,連接著一個更加龐大、更加古老的存在。
現在追上去,無異於飛蛾撲火。
鎮淵劍在他手中發出低沉的嗡鳴,仿佛感受到了主人此刻的緊張與決絕。
顧秋白深吸一口氣,劍鋒翻轉,在他周身快速而精準地劃出三道充滿肅殺之氣的血色符文。
這三道符文並非普通的道家符咒,而是以守門者之血為引,強行在空間中構建出一個臨時的防禦結界。
“血不能多流……”顧秋白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虛弱,“否則,整張殘網都會順著傷口爬進來……”
話音未落,幾縷幽綠色的殘絲,如同有生命的毒蛇一般,試圖鑽入他手臂上的傷口。
這些殘絲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腐臭味,一旦侵入人體,便會立刻吞噬人的血肉和靈魂。
然而,當它們觸碰到那三道血色符文時,卻像是碰到了滾燙的烙鐵,瞬間被灼燒成一縷縷黑煙,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嘶聲。
一旁的九叔見狀,不敢有絲毫的猶豫。
他迅速從腰間摸出四枚鏽跡斑斑的“鎮魂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釘入血符結界的四個角落。
這鎮魂釘乃是茅山一脈的秘傳法器,具有鎮壓邪祟、穩固空間的強大力量。
四枚鎮魂釘落下,頓時將血符結界的力量提升了數倍,徹底隔絕了殘絲的侵入。
顧秋白這才稍微鬆了一口氣,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
他微微喘息著,目光深邃而凝重:“它怕的不是我……是這滴血代表的‘源頭權限’。”
祭壇之上,玄慈踉蹌後退,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讓他痛苦不堪。
他手中的骨灰燈仍在燃燒,但那幽綠色的火焰卻像是失去了養分,逐漸變得灰白,微弱得仿佛隨時都會熄滅。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掌心,那裡滲出了一滴殷紅的鮮血。
他嘗試著將這滴血融入燈焰之中,然而,無論他如何努力,這滴血都像是被一層無形的屏障阻隔,根本無法與燈焰融合。
這不可能!
這骨灰燈乃是執燈人一脈的傳承至寶,必須以執燈人的心頭血才能點燃。
為何自己的血,竟然無法融入其中?
突然,他像是明白了什麼,渾身一震,”
他終於明白,自己一直以來都錯了。
他所守護的,並非是什麼輪回的終結,而是一個更加可怕的存在的蘇醒。
他不再強求,而是將骨灰燈小心翼翼地收入懷中,仿佛抱著一個隨時都會爆炸的炸彈。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轉身毅然決然地踏入了地宮深處。
地宮的通道蜿蜒曲折,陰暗潮濕,散發著一種令人窒息的腐朽氣息。
沿途,一具具盤坐在地的僧屍,原本機械地轉動著頭顱,跟隨玄慈的腳步。
但此刻,這些僧屍卻出現了一些異樣的變化。
它們的動作開始變得遲緩,有些甚至出現了輕微的顫抖。
有那麼一兩具僧屍,原本空洞無神的眼中,竟然閃過了一絲掙紮的神色。
突然,一具僧屍的嘴唇微微翕動,發出一個微弱而沙啞的聲音:“我不想……誦經……”
這聲音雖然微弱,但在寂靜的地宮中,卻顯得格外清晰,仿佛一道驚雷,劈開了無邊的黑暗。
玄慈的腳步微微一頓,但他並沒有停下來。
他甚至沒有回頭看那具發出聲音的僧屍一眼。
他隻是冷冷地說道:“閉嘴。待新網成,你們皆可解脫。”
他的聲音冰冷而無情,仿佛一個高高在上的神隻,俯視著芸芸眾生。
寒玉床下,那個古樸的玉匣微微發燙,仿佛一塊被烈日炙烤的烙鐵。
深夜,王語嫣獨自一人坐在寒玉床上。
她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白日裡祭壇上發生的一切,如同揮之不去的陰影,在她腦海中不斷閃回。
她總覺得,有什麼極其重要的事情被她忽略了。
她緩緩起身,走到床邊,猶豫了一下,還是彎腰取出了那個玉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