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秋白立於青石板鋪就的巷陌之中,晨曦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
嫋嫋炊煙升騰,那是酒泉鎮家家戶戶升起的灶火,本應是尋常的景象,卻透著一絲詭異的和諧。
鎮上的老人們顫巍巍地拄著拐杖,孩子們嬉笑著追逐打鬨,一切都顯得那麼平靜,仿佛昨夜那突如其來的齊燃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玩笑。
一個衣衫襤褸的漢子,手裡拿著半截發硬的饅頭,走到自家灶台邊,小心翼翼地將饅頭放在灶火旁,臉上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表情,喃喃自語:“暖暖吧,暖暖就好了,昨夜夢太涼。”那語氣,仿佛不是在對一個饅頭說話,而是在對著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
顧秋白眸色深沉,在原地駐足良久。
他能感受到空氣中彌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溫暖,那不是單純的火焰的熱度,而是一種……情感的溫度。
他緩緩抬手,從空間戒指中取出一枚古樸的歸源釘。
那釘子通體烏黑,其上銘刻著玄奧的符文,散發著一股古老而滄桑的氣息。
他屈指一彈,歸源釘便無聲地沒入了地麵的青石板之中。
刹那間,一股無形的波動以歸源釘為中心,向著四麵八方擴散開來,如同平靜的湖麵被投入了一顆石子,蕩起層層漣漪。
那是他以自身神力為引,模擬地脈波動,試圖探尋這詭異現象的根源。
下一刻,一塊巴掌大小的玉簡浮現在他掌心。
玉簡之上,原本空無一物的表麵,此刻卻如同水波般蕩漾起來,最終彙聚成一幅複雜而玄奧的圖譜。
那是酒泉鎮的“火焰心圖”,每一戶灶火都化作一個光點,明暗閃爍,連接成一張無形的網絡。
顧秋白眼神微凝,細細觀察著圖譜上的變化。
很快,他便發現了一個驚人的事實——每戶人家的火勢強弱,竟然與屋主的心跳頻率高度吻合。
心跳越快,火勢越旺;心跳越慢,火勢越弱。
更令人心驚的是,當某人心生恐懼、焦慮等負麵情緒時,鄰居家的火苗會短暫地搖曳呼應,仿佛在傳遞著某種無聲的信息。
“不是我們在點火……”顧秋白喃喃自語,眸光深邃如淵,“是火在回應我們沒說出口的念頭。”
這已經不是單純的火焰了,而是一種能夠感知、甚至影響人類情感的存在。
它像一張無形的大網,籠罩著整個酒泉鎮,將所有人的心靈連接在一起。
就在顧秋白沉思之際,一聲虛弱的咳嗽聲從不遠處的院落中傳來。
九叔坐在院中的躺椅上,眯著眼睛,享受著清晨的陽光。
他手裡捧著一個粗瓷大碗,裡麵盛著稀疏的米粥,正一小口一小口地喝著。
自從被顧秋白用“九獄焚神訣”強行續命之後,他的身體狀況一直時好時壞,仿佛風中殘燭,隨時都有可能熄滅。
然而,此刻最讓他感到不安的,卻並非身體上的虛弱,而是一種更加詭異的現象。
他發現陽光穿過他的手臂,在地上投下淡淡的輪廓。
那輪廓模糊不清,仿佛隨時都會消失一般。
九叔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他顫抖著伸出手,想要觸碰牆壁上自己的影子。
然而,當他的指尖觸及牆壁的瞬間,卻如同煙霧般散開又聚攏,根本無法留下任何痕跡。
“這……”九叔的
就在這時,一個清冷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你的存在正在被‘記憶’替代。”
尹新月不知何時悄然走到了他的身後,她麵色平靜,眼中卻帶著一絲擔憂。
她伸出纖細的手指,一道冰冷的寒息從她指尖湧出,籠罩在九叔的身上。
然而,寒息並沒有像往常一樣,對九叔的身體產生任何影響。
它隻是穿透了他的身體,仿佛他根本不存在一般。
尹新月秀眉微蹙,收回寒息,沉聲說道:“他們記得你是個驅邪者,於是你就快變成一個……傳說。”
“傳說?”九叔苦笑一聲,”
他終於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自從酒泉鎮的灶火齊燃之後,整個鎮子的人都在無意識地回憶著關於他的事情。
那些記憶如同香火一般,正在不斷地侵蝕著他的身體,將他從一個活生生的人,變成一個存在於人們記憶中的符號。
如果人們忘記了他,那麼他就會徹底消失,連灰燼都不會留下。
與此同時,在酒泉鎮外的一片密林之中,小舞正盤膝坐在地上,閉目冥想。
她的意識沉入了魂獸的心靈網絡之中,試圖確認族群是否已經徹底擺脫了獻祭的傾向。
然而,當她的意識觸及一頭蒼狼的夢境時,卻突然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那是一間溫暖而明亮的廚房,灶台上燃著熊熊的火焰。
一個慈祥的母親正在哄著孩子入睡,一個父親則在灶台邊添柴煮湯,火光映照在他們的臉上,顯得溫馨而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