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遲驕垂眸,下一刻他抬起眼,唇邊揚起微笑,依舊是那個穩重溫柔的孟家養子。
“馮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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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條漆黑的,深處擺著許多垃圾桶的巷子。
在垃圾桶更往後的地麵上,有半扇極窄的窗戶。
巷子太窄了,即便月色再好,也無法往裡麵漏進一絲光輝,頂多能照亮那些散落在桶邊的垃圾,而那些被塑料袋裝著的剩飯剩菜,半灑出來的湯湯水水,以及許多亂七八糟的果皮紙屑,是不會因為月色的照耀就變得好看一點的。
在城市裡,往往總是陽光讓沉屙陷入陰影,月色卻會照亮這些腐爛的狼藉。
這條巷子就落在一棟豪華酒店的背後。
而此時此刻,那隻有半扇落在地麵上的窗戶裡,突然無聲無息地伸出來一隻手。
那隻手很細,很瘦,蒼白如紙,染上一點月色便如上等白玉。
可她毫不猶豫地伸進了窗邊散落堆積的大片垃圾中,在一片臟汙裡來回摸索,最後她終於摸到了一個東西,然後輕輕把那東西扯了出來。
那是一條細細的軟管,一般人家隻有老式洗衣機才會用到,而那根軟管也的確很舊,混在那堆垃圾裡也沒有任何違和感,一看就是該丟的東西了。
可它沒壞。
也許是因為早些年的東西質量都很過硬,即便已經舊得發黃了,那根管道也依舊結實得很,沒有出現一點破損。
隨後,那隻手扯著那軟管,慢慢地拉進了窗戶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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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室裡,靠門的牆壁放著一張單人床,靠窗的牆壁則打著地鋪。
少女如一隻壁虎趴在黑暗的窗下,她摸索著那隻軟管,不需要月色借光,很快就摸到了用來堵住管口的膠塞,隨後她飛快地躺回到地鋪上,麵對著牆壁側躺著,無聲將膠塞輕輕一拔,再將軟管的管口用枕頭擋住。
做完這一切後,她閉上了眼睛。
不需要看她也知道,窗外的月色下,垃圾桶後無數果皮剩飯以及紙盒的遮掩中,巨大的油箱裡,正有金色的油源源不斷地淌出來,再順著軟管,被輸入窗戶,流出管口,浸濕她身旁的地麵,再不斷地往整個地下室擴散開去。
這個過程會很長,而窗外最近幾天尤為惡臭的味道,會掩蓋住一切,也讓那張單人床上沉睡的男人毫無警覺——可即便如此,也不是毫無風險的。
她狀似無意地翻了個身,故意把腳往上縮起來,於是黑暗之中,係在她腳踝上的繩索超過了最大活動範圍,扯動了床上人的手腕。
那男人動了動,迷蒙地睜了下眼,往窗邊瞧了一眼,卻看見少女把自己縮成一團的模樣。
他唇角下意識彎了一下,下一秒便又陷入了深眠。
背對著床上的男人,少女在漆黑夜色裡深吸了一口氣,慢慢緩和了自己劇烈的心跳,然後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