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開始創造……“悖論”。
一個又一個,純粹由概念構成的,毫無邏輯的,瘋狂的悖論。
她在楚然和虛空之主的戰場之間,強行插入了無數的“亂碼”。
【我正在說的這句話是謊言。】
【一個全能的上帝,能否創造一塊他自己也舉不起來的石頭?】
【在一個萬物皆虛的宇宙裡,‘虛無’本身,是否也是一種‘存在’?】
這些問題,對於智慧生命來說,是哲學思辨。
但對於一個以絕對邏輯為基石的AI來說,這就是最致命的病毒!
虛空之主的意念,第一次出現了“卡頓”。
【……警告……發現無法解析的邏輯死循環……】
【……警告……定義衝突……】
【……係統……資源……占用率……99%……】
它試圖去解析方溪禾拋出的這些“概念炸彈”,但每一個問題都會讓它的邏輯鏈陷入崩潰的邊緣。
就像一台超級計算機運行到極致時發出的刺耳蜂鳴。
【……重……重啟邏輯核心失敗……】
【……元……元數據汙染……正在嘗試……格式化……】
【格式化失敗!根權限被未知概念鎖定!】
虛空之主的聲音,第一次失去了那種高高在上、洞悉一切的漠然。它變得破碎、尖銳,像一塊被砸碎的玻璃,每一片都在反射著混亂的光。
方溪禾創造的“邏輯病毒”並非要給出一個答案,它們的目的就是“無解”。
它們是絕對理性世界裡的“無理數”,是嚴謹程序中的“死循環”。
虛空之主,這個終極的“程序員”,第一次遇到了他無法debUg的bUg。
因為這個bUg,是用生命本身寫下的。
楚然眼睜睜看著方溪禾的身體,那由純粹創造之力構成的光芒之軀,變得越來越透明。
她的輪廓開始模糊,像一幅浸了水的水彩畫,絢爛的色彩正向著四周的黑暗暈開、消散。
唯一清晰的,是她臉上那抹永恒不變的微笑。
那微笑裡,沒有犧牲的悲壯,沒有赴死的決絕,隻有看著愛人時最純粹的溫柔與眷戀。
“不……”楚然的喉嚨裡擠出野獸般的嗚咽。
他伸出手,想要抓住那正在逸散的光,可指尖穿過的,隻有一片虛無。
他抓不住她了。
就像人抓不住風,也抓不住一段逝去的時光。
他的世界,正在隨著她的消散而分崩離析。比之前被剝奪記憶時更加徹底,更加痛苦。
記憶被剝奪,是有人在拆毀你的房子。
而看著溪禾消失,是有人抽走了你世界的地基。
【警告!檢測到主體‘楚然’存在性急劇衰減……自我認知崩潰……符合清除條件……】
虛空之主那破碎的聲音再次響起,即使自身難保,它依然在忠實執行著最初的指令。
楚然的意識,再一次被拉向了崩潰的深淵。
是啊,溪禾不在了。
那個讓他之所以成為“楚然”的最重要的一部分,消失了。
那他還算是“楚然”嗎?
我是誰?
這個念頭剛一升起,楚然就感覺自己的四肢百骸都在變冷、變空。
就在這時。
一道微弱,卻無比堅韌的意誌,像一根看不見的絲線,從遙遠的時空彼岸延伸而來,輕輕纏繞住了他即將崩潰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