嘯海裝作不認識他的樣子,而是客氣地問道“這位先生,請問趙世文老師在哪裡?犬子有些學業上的事情要向他討教一二。”
那人沉默不語,嘯海以為他聽力上有些障礙,於是又說了一遍。
那人扭頭就走,嘯海愣在原地,不知他是這是何意。可他走了不過三兩步,又回頭看一眼。
嘯海覺得他恐怕另有深意,於是就跟了上去。
這人把嘯海引到了教師宿舍樓下的一間小偏屋。這裡隻有一扇門、一戶窗、一張床鋪、一把椅子,看來是這校工居住的地方。
嘯海也沒有多問,靜靜地等著他給自己答案。
那人自報家門“我叫何洛勇。我認得你。”
嘯海表情沒有變化,似乎並不在意他是否認識自己。
何洛勇也明白了,嘯海不想因為那天的事情引起什麼不必要的麻煩,於是也不再說起這個話題,而是告訴他一個爆炸的消息“趙老師已經遇害了!”
一句話,把嘯海打的幾乎沒有緩過神來。上一次像這樣措手不及,恐怕還是聽到徐方展的死訊。
嘯海勉強冷靜下來,“他為什麼會遇害你?”
何洛勇告訴他“你知道,趙老師平時是住在學校的。一天晚上,另一位老師犯了肚子疼,趙老師二話不說就把他背了起來,要送到醫院。那天正好趕上我也在打更,就跟著趙老師一起去了。”
“大概什麼時候的事情?”嘯海問道。
“一個多月前吧!”何洛勇記得不算清楚。
那時候正是英租界和日本簽約的關鍵時刻,天津全境實行宵禁。趙世文在那時候半夜去醫院,怕是被日本憲兵給撞見了。
“那個老師吃了藥有所好轉,可是醫院讓他留下。趙老師讓我留在那裡陪著;他要回來準備第二天上課,也要把那位老師的課帶上。”何洛勇頓了頓,有些艱難地開口,“剩下的事情我沒見到,是我聽撈屍隊的兄弟講的。”
嘯海看他的表情,知道接下來的話,恐怕不是自己想要知道的,可是又不想錯過發生什麼,於是沉聲說道“你繼續講。”
何洛勇深吸了一口氣,“聽說,那天晚上街上有幾個日本兵喝到了後半夜,醉醺醺地闖進一戶人家的門裡。那家正好有一對母女,長得很是好看。那些日本兵就想把那對母女給辦了,可那家男人哪能忍得了,就過來和日本兵拚命;卻沒想到,那男人被日本兵一刀給刺中了,女兒見狀不好,趁機逃出門外去求救,正好撞見了趙老師。”
嘯海知道,趙世文不會坐視不理。他壓下心頭的焦躁,耐著性子問“後來發生了什麼事?”
“趙老師讓姑娘藏在安全的地方,自己想要去救那對夫妻……”可是何洛勇也說不下去了,一聲哽咽噎在了喉頭。
嘯海麵上沒有什麼表情,而是問道“你那撈屍隊的兄弟,現在可還在天津?”
何洛勇點了點頭。
嘯海掏出一塊銀元,遞到他的手裡,“我要與他見上一麵,我有些話要問他!”
何洛勇推拒著這銀元,“我不能要,我知道你是好人。你想見他,我給你叫來就是!”
嘯海硬塞了過去,“你拿著吧!終歸是有用的。”
何洛勇搖了搖頭,“我那兄弟也是被趙老師救出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