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撫了撫自己有些蒼白的胡須,微笑著對朱雄英說道:“大孫,你儘管說出來,是對是錯,咱都不怪你。”
待朱元璋說完,張三豐和道衍和尚很是識相的起身開口說道:“貧道、貧僧,告退。”
在張三豐、道衍和尚看來,這個考題就是皇權與相權的處理,而這種事情卻不是他們作為方外之人可以去摻和的,故而他們很是識相,不想摻和這件事。
隻不過嘛,道衍是不是自己識相告退,還是無可奈何告退,隻有他心裡知道了。
朱元璋點了點頭,這件事情確實不能讓外人知道,張三豐雖然貴為皇長孫的師父,但此事畢竟是天家之事,朝廷隱晦之事,他是不能聽的,而這道衍和尚自然是更不能聽到。
待兩人離開,在場就剩朱元璋、皇後馬氏和朱雄英三人的時候,朱雄英這才緩緩開口說道:“皇爺爺,在孫兒看來,胡惟庸一案,其本質乃是皇權與相權之爭。”
朱元璋滿意的點了點頭,大孫能看得懂事情的本質,說明本事還是有的,但是嘛,光看透本質還是不夠。
朱雄英接著說道:“皇權,乃至高無上,無法被超越之權利。相,乃輔佐之意,一國百官之長,最高行政之官職也。
自古以來,皇權與相權之爭,可謂是數無勝數。再數相權之害,秦之趙高、漢之董卓,唐之楊國忠,宋之蔡京、秦檜。”
朱雄英頓了頓,繼續說道:“皇爺爺,今胡惟庸伏誅,這丞相製度斷不可再由大臣繼續擔任。”
朱元璋點了點頭,他實在想不到自己的大孫也有罷黜丞相製度的想法,隻不過嘛,他哪裡知道朱雄英或者說朱晟遠正是因為知道了曆史進程,故而才如此言說。
朱元璋內心雖然很是讚同自己大孫的想法,但他還想繼續考校朱雄英的政務能力,故而詢問道:“大孫,這丞相製度沿襲千年,想必也是有可用之處,比如漢之蕭何、唐之長孫,無不是輔佐明君的一代名臣,豈能說罷黜就罷黜的。”
朱雄英聞言有些詫異,這老朱不按套路出牌啊,這罷黜丞相製度本就是您老做出來的事情,怎麼聽著還不樂意罷黜了呢?係統說原本的曆史進程已經發生了改變,但是這改變也忒大了吧?
不行,這丞相製度對於封建王朝來說,弊大於利。即使曆史已經發生了改變,但是日後自己做了大明的皇帝,還是會罷黜了這個丞相製度的。
既然是這樣的話,自己還不如趁早建議皇爺爺罷黜了這個丞相製度,省得自己日後還要大費周章的去弄掉丞相這個官職。
“皇爺爺,雖說漢之蕭何,唐之長孫無忌確實是一代賢臣,也輔佐君王成就偉業。但這相權終究影響到了皇權。孫兒閱覽我華夏之古籍,我華夏之帝王無疑都在漸漸的加強皇權,削弱相權。”
皇後馬氏靜靜地看著朱元璋與朱雄英的對談,而朱元璋在朱雄英的提醒下,也才想起來,縱觀華夏古今,曆代君王無疑都在加強中央集權,乃至皇權之權利。
秦收諸侯國之權,設郡縣製度。漢雖大封王侯,但一紙推恩令,又導致地方諸侯失去了實力。再看隋唐,一個科舉製度,收攏門閥權利,加強了中央集權。
至於那弱宋,雖有太多的不堪,但也弄出了個重文輕武之策。還有這暴元,行省製度,自己還改了一下,采用布政使司來管理地方,加強中央集權,強化皇權。
朱元璋緩緩開口:“大孫,還有嗎?還有的話,那就繼續說。”
朱雄英聞言心中雖是一陣無語,但還是繼續思考起來。這皇權與相權,說到底就是野心與野心之間,權利與權利之間的爭奪。皇權在封建王朝來說是至高無上,能決定一國走向,一人乃至數萬人生死的權利。
而這相權,在設計之初。本就是輔佐君王的工具罷了。但人啊,畢竟是一個複雜感情的生物,權利越大,那野心也就越大,總會懷著不該有的心思,想要得到不應該得到的東西。
丞相之害,史書上可謂是記載得確確實實的。那麼丞相製度可以說是絕不能再存在的製度,唯一的問題就是該用什麼製度來替代它,畢竟朝廷政務那麼多,皇帝一人又怎麼可能能處理得了如此繁重的政務?
“皇爺爺,請容孫兒大不敬之罪。在孫兒看來,前有秦之趙高,今有胡惟庸一案,難保日後還有丞相欲謀不軌之事。”說完,朱雄英起身欲要跪下認錯。
朱元璋眼尖,立馬撫住了朱雄英要跪下的身子。開口說道:“大孫言之有理,又乾嘛要認錯呢?在皇爺爺看來,這丞相製度當真留不得了,隻是沒了這丞相進行輔佐,那麼朝廷這麼多的政務。又該如何解決呢。”
對於朱元璋來說,他之所以在對丞相製度是否罷黜這件事情上還有些猶豫不決,就是因為如此。胡惟庸案還沒爆發之前,朝廷政務就需要皇帝、太子、丞相協同六部一同處理,現在這丞相若是罷黜的話,原本丞相身上的政務就要加在皇帝、太子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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