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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分鐘後,三人站在一座巨大的房間裡。
這是一處位於地下百米的巨型研究室,大小相當於兩個禮堂。
研究室上方是堅實的框架結構,更上層是人造花崗岩,足以抵禦直接核打擊。
而他們的正前方,是一個直徑三米的複雜設施。
設備的基底是厚重的金屬圓盤,其上的齒輪結構與一部分管路,分彆顯示出破碎之神教會兩個分支,齒輪正教和麥克斯韋宗的標誌性風格。
圓盤上方則是一個操作台,操作台上有著無數銀白色的機械臂。
操作台中央有一張還在組裝的軟床,床頭的裝置更加抽象,如同烘乾頭發的設備,設備的另一端沒支撐在地上,而是直立在天空中,仿佛天線。
陸明看著眼前怪異的設備和它周圍忙碌的技術人員,皺眉問道:
“我在看的是什麼東西?”
cef抬手指了指:
“‘謬誤祭壇’。
“這是一件針對目前危機進行反製的特殊作戰設備,
“為了製造它,基金會翻遍了壓箱底的好東西,
“本次作戰的參與部門包括異常實體接觸部、人工智能應用部、神秘學動物部、煉金學部、戰術神學部、潛在威脅應對部機構等,人員調度橫跨幾十個站點,所有與維度危機有關的人力資源全都參與進來了。”
陸明點了點頭。
他知道,甚至不止如此。
他看向另外機器周圍的另外一些身影——
幾個有著金屬肢體特征的黑袍人正沉默著站在基金會技術員身旁,偶爾與技術人員們低聲交流著什麼。
這些便是被女教宗稱為“石匠”的破碎之神教士,每一個都是同時掌握科技與奇術的專家,既是機械師,也是程序員,同時還是魔法師。
他們中的每一個都是破碎之神教會的重要技術資產,是不可多的的儲備人才,平日裡都會儘量隱藏起來。
而現在,這個房間裡有足足十個“石匠”。
這說明基金會在技術層麵與破碎之神教會進行了深度合作,才能完成這台機器。
cef拽了拽陸明的袖子,繼續說道:
“種種跡象表明,參與的成員甚至包括……”
他張開嘴,用唇語無聲地說出幾個字。
逆、模、因。
陸明下意識搖了搖頭:
“基金會沒有逆模因部。”
他愣了一下,隨即翻了個白眼:
“認證措施已無必要,你彆嚇我。
“我理解你的謹慎,但那隻海星早就被炸成了腦癱,現在正在某個敘事層被‘七角’按著打。
“否則,在我說到祂,甚至想到祂的存在那一刻,我們所有人就都會被抹去。”
陸明和cef對視了一下,同時沉默了。
逆模因部。
基金會“不存在的部門”之一。
他們犧牲數年後,基金會才逐步還原出那場發生在人類智識層麵的世界保衛戰,並對其成員進行了追授。
幾十年前,一頭無法丈量的模因猛獸,象征“五”的神明,至高神性之一,“宇宙海星”,無聲無息地侵入當前維度,任意捕食了數以萬計的靈魂。
祂曾在十二萬年前吃光上一代人類,凡被這惡獸吞吃的獵物,其痕跡便從人們的認知中抹去,無人記起,包括物理層麵的屍體,也無法被觀察。
這是一場無聲無相的屠殺,而受害者周圍的人無從覺察——
父母失去孩子,認為他們從未出生;孩子失去父母,以為自己本是孤兒;鰥夫隻當自己是單身,寡婦變成了獨立女性。
受害者的親屬們平靜地繼續生活,他們繞過空空如也的嬰兒車,無視指節上戴了十幾年的婚戒,意識不到雙人床的另一側,曾有人相擁而眠。
他們依舊看得見一切。
卻認知不到,想不起來那生命中被挖去的部分。
但逆模因部發現了“海星”的存在,隨後展開一場慘烈的作戰。
最終,他們將神明誘入一處設施,引爆了一顆認知核彈,炸碎了祂的思考器官,將祂驅逐出這個維度。
那之後,這頭在數學層麵象征著“五”的神明便失去了捕食時的謀略,未等複原,祂又迎頭撞上自己的宿敵,一隻凶猛的反形而上學實體——戲外之戲,象征為七的至高神性,“黑荊棘女士”。
自此,海星便被對方在無數敘事層反複抽打,一直打到今天。
就這樣,惡神被勇士重創,世界再次得救。
但那些戰勝神明的逆模因部成員,永遠無法得知自己璀璨的戰果。
他們全員殉職。
沒有記錄,沒有屍體,整個部門都被從記憶中抹去,存在的痕跡也無法追溯。
人們甚至想不起他們的名字。
很久以後,基金會終於通過全球人口與經濟發展之間的細微異常、武器儲備中的些微誤差、文書工作和邏輯學應用等間接方式,逐步還原、推斷出整個事件的輪廓。
但o5們也隻能任由英雄的屍骨在廢棄站點地板上風化,因為最好的清理隊,也無法看到、聞到、感知到他們的屍骸在哪。
陸明哀傷了片刻,忽然反應了過來:
“你的意思是,他們重建逆模因部?”
他的眉頭皺得越來越緊:
“那麼,這次他們來乾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