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曉雲站在辦公桌前,仔仔細細地端詳著鏡子裡的自己。她輕啟唇瓣,往雙唇上塗抹著鮮豔的口紅,那顏色鮮紅,為她的麵容增添了幾分明豔。隨後,她拿起眉筆,精心地描繪著眉毛,每一筆都帶著專注與熟練,眉頭輕皺,眼神緊緊鎖住鏡子,對自己的長相是頗為的滿意,心裡也是暗道:這要是在古代,說不定就直接入宮了。
胡曉雲在打扮這件事上,向來一絲不苟。在那個大多數人僅僅隻是往臉上抹點油的年代,她就已經敏銳地意識到化妝對於女人的重要性。這還得歸功於她那次跟著市長齊永林難得的國外考察經曆。
胡曉雲一邊畫眉一邊撥通了鄭朝平主任的電話,她按下免提,對著電話那頭的鄭主任說道:“小鄭,幫我把車準備好,五分鐘後出發。”電話那頭傳來鄭主任乾脆的回應:“好嘞!”
胡曉雲滿意地掛斷電話,又對著鏡子整理了一下頭發,確保每一絲發絲都服帖整齊,才拿起桌上的手提包,步伐自信的走出辦公室。
小車早已穩穩地停在大院門口,車身擦拭得一塵不染,在陽光下閃爍著鋥亮的光芒。胡曉雲走近車子,司機迅速從駕駛座上跳下來,恭敬地打開車門。胡曉雲微微點頭示意,優雅地坐進後座。司機回到駕駛座,熟練地踩下離合、掛上檔,輕踩油門,汽車緩緩駛出工業開發區的大院。
這個司機是胡曉雲自家的堂弟,胡曉雲對他信任有加,平日裡什麼事都不瞞著他。車子平穩行駛在路上,胡曉雲靠在椅背上,眼神望向窗外,思緒卻飄到了彆處,她不禁琢磨起這兩天廖自文都在忙些什麼。
在小車班裡,胡曉雲的堂弟和廖自文的司機辦公桌麵對麵擺放著。雖說兩位領導之間的關係微妙複雜,可這兩個司機都是退伍軍人,性格直爽,平日裡在辦公室裡,不是湊在一起打牌、抽煙,就是喝茶、看小說,相互之間開開玩笑也是家常便飯。誰要是出門出差,都會提前說一聲要去哪裡,所以堂弟也清楚廖自文這幾天的行蹤。這時,堂弟透過後視鏡,看了一眼胡曉雲,說道:“姐,這幾天廖書記可忙乎了,天天往企業跑,還對接了兩個大項目,一直沒閒下來。”
胡曉雲輕輕“嗯”了一聲,手指無意識地在膝蓋上敲打著,心裡暗自思忖:這廖自文,乾工作倒是認真啊,正想著,她的目光落在了車內的後視鏡上,順手拿起放在一旁的手包,又開始補起妝來。堂弟從後視鏡裡瞥見這一幕,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心裡直犯嘀咕:這當可官,還真是不一樣,連在車上都不忘搗鼓這些,拿著鉛筆畫眉毛,不過彆說,畫完之後,整個人看著確實精神多了。
胡曉雲一邊畫一邊說:曉雷啊,黨政辦馬上就要分為黨辦和行政辦了,編辦的文件下來之後,你的副主任,差不多也就能解決了。
領導的司機,安排成辦公室副主任,倒也是常見的做法,當了副主任之後,還是繼續給領導開車,等到領導調走的時候,就可以名正言順的跟著領導到新單位擔任中層乾部了,運作的好,就算正式從管汽車方向的司機成為管大方向的乾部。
不多時,車子抵達市委大院。胡曉雲推開車門,走下車,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步伐乾練的朝著市委大樓走去。走進大樓,她徑直來到常雲超的辦公室門口。此時,辦公室裡傳來常雲超打電話的聲音,她輕輕推開一條門縫,瞧見常雲超正對著電話講得投入。常雲超眼角餘光瞥見門口的胡曉雲,抬手招了招,示意稍等片刻。胡曉雲會意,輕輕關上門,靜靜地站在門口等待。她打量著周圍的環境,這一層是常委們辦公的地方,與底下幾層截然不同,這裡安靜得有些壓抑,空氣裡仿佛都彌漫著一種嚴肅的氣息。走廊兩側整齊排列著二三十間辦公室,多數都虛掩著,偶爾能聽到裡麵傳來輕微的交談聲,但都很克製,生怕打破這份寧靜。
過了一會兒,辦公室裡的聲音停了下來,胡曉雲這才再次輕輕推開門走進去。常雲超滿臉笑容地起身相迎,熱情地說道:“胡主任,快請坐!”說著,便轉身為她泡上一杯熱氣騰騰的茶,茶香瞬間彌漫開來。兩人寒暄了幾句後,胡曉雲率先開口:“常秘書長,瞧您這大忙人,今兒個怎麼突然召見我,是有啥重要指示嗎?”她嘴角掛著淡淡的微笑,眼神裡卻透著一絲好奇與疑惑。
常雲超笑著擺了擺手,說道:“胡主任,可彆打趣我了。你們這些封疆大吏,手握大權,我哪敢指示您呐。是這樣,這次找您是市長的意思。”
在官場裡對於領導的稱呼五花八門,有人稱唐瑞林為唐市長,有人叫他唐常務,還有人稱他瑞林市長,已經少有人再稱同誌了。而單獨稱“市長”二字,顯得更加親密,雖然沒有明說是誰,胡曉雲也是知道,所謂的“市長”那必定指的就是市政府臨時負責人唐瑞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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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聽到是市長的意思,胡曉雲臉上的笑容瞬間收斂,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鄭重,她坐直身子,說道:“常秘書長,您儘管說,市長有啥指示?”
常雲超微微往後靠在椅背上,翹起二郎腿,看似隨意地問道:“胡主任,我就直說了。上次市長去你們那兒調研,我特意交代讓你們出個簡報,這都過去好些日子了,怎麼還沒報上來呢?”
胡曉雲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尷尬,旋即笑著解釋道:“領導,不是我故意拖著不報,是廖書記實在太忙了,簡報的事太可能沒來得及看,這樣,我回去親自催一下。”
常雲超心裡自然清楚,他輕輕歎了口氣,接著問道:“那行,這事兒先放放。我再問您,關於公路綠化帶的事兒,到底是怎麼個情況?”
胡曉雲佯裝一臉茫然,瞪大了眼睛,反問道:“綠化帶?什麼綠化帶的事兒啊?我怎麼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常雲超坐直身子,表情變得嚴肅起來,說道:“胡曉雲同誌,您就彆再遮遮掩掩了。市長已經知道這事兒了,他也沒彆的意思,就是想了解下為啥他的指示落實不下去。”
胡曉雲連忙擺手,說道:“秘書長,您可彆誤會,市長的指示我們開發區管委會肯定是全力落實的,包括我們廖書記,也是一樣的。”
常雲超看著胡曉雲還有意袒護廖自文,語氣加重了幾分:“唉,胡主任,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我現在是代表市長來了解情況,您可彆想著敷衍了事。市長的指示要是落實不了,這可不行啊。”
胡曉雲笑了笑,不緊不慢地說道:“秘書長,您放心,我們工業開發區絕對是按照市長的指示在推進工作。不管是我還是廖書記,對市長的指示那都是令行禁止,言聽計從的。”
常雲超端起茶杯,輕抿一口,放下杯子後,盯著胡曉雲說道:“胡主任,您就彆繞圈子了。我給您提個醒,市長要求把綠化帶的土地種上綠植,你們管委會書記辦公會是不是沒通過這個方案?”
胡曉雲臉上露出一副吃驚的表情,說道:“秘書長,這事兒還在我們內部爭取,我還在努力做廖書記的工作,沒想到,怎麼市長這麼快就知道了。”
常雲超皺了皺眉頭,說道:“哎!曉雲同誌,英明莫過於領導,瑞林市長能夠主持市政府的工作,了解下麵的工作情況很正常嘛。您就直接說,這到底是不是事實?”
胡曉雲麵露難色,猶豫了一下,說道:“秘書長,既然是市長都知道了,我要是再不說實話,那就是對組織不忠誠不老實了。興許啊,是廖書記實有彆的考慮。不過我一直在和廖書記溝通,現在這個時候一定要講政治、顧大局、識大體。這事兒可不單單是對瑞林市長工作的支持,更重要的是,搞好綠化帶能提升工業開發區的道路環境,讓我們工業開發區能和大城市形象實現接軌,這是多好的事兒啊。”
常雲超聽完,鄭重地點了點頭,心裡卻對廖自文的印象大打折扣,暗自感歎:這個廖自文,也太不懂政治、不顧大局了。綠化帶的地都預留好了,卻一直拖著不搞綠化,難不成真是為了一己私利,要當鄧牧為的忠實家臣到底?
常雲超說道:“曉雲同誌,在這種情況下,您還能顧全大局,維護團結,實在是難能可貴。怪不得當年永林市長那麼器重您。好了,這事兒我了解了,您也彆跟彆人說您來過我這兒,也彆提市長在關注這件事。”
如今,唐瑞林正處在一個極為微妙的時期,對內對外,對上對下,都行事低調,生怕在這些瑣事上樹敵,所以事情能低調處理就儘量低調處理。
胡曉雲連忙點頭,說道:“您放心,我心裡有數,除了您和我,絕對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這件事。常秘書長,您也給市長彙報,工業開發區的大部分乾部,是衷心擁護,堅決支持咱們市長工作的。”
常雲超點了點頭,說道:明白了,我會把你的意思,給領導彙報到位的。接著又笑著說道:“胡主任,您現在的處境也不容易,既要維護大局穩定,又要推動各項工作進展,您的努力和付出大家都看在眼裡,市長也都會清楚的。”
胡曉雲謙虛地說道:“您過獎了,我們都是為人民服務的,就怕自己工作沒做好,至於成績,群眾滿意,領導認可就是最大的成績。”
胡曉雲離開後,常雲超的辦公室裡還殘留著她身上那股濃鬱的香水味。常雲超皺了皺鼻子,起身走到窗邊,打開窗戶通風。他一邊扇著風,一邊心裡想著:這個胡曉雲,人長得確實標致,可這香水味也太刺鼻了,熏得人頭疼。他看了看手表,時間差不多了,馬上就要開會了。他拿起筆記本,整理了一下思緒,朝著會議室走去。
此時,平安縣縣委辦公室裡,氣氛很是輕鬆。縣委書記鄭紅旗坐在辦公桌前,全神貫注地看著手中的材料,上麵的標題加了粗,瑞林市長調研平安縣講話精神傳達提綱。對麵的沙發上,縣長孫友福坐在單人沙發上,副縣長曉陽坐在另一個單人沙發上。張雲飛和魏昌全兩人並排而坐,靜靜地等待著鄭紅旗的指示。辦公室裡安靜極了,隻有牆上的掛鐘在滴答滴答地響著,仿佛在催促著時間的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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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紅旗逐字逐句地看完最後一頁,直到看到“謝謝大家”這四個字,才緩緩抬起頭,目光掃過四人,說道:“雲飛同誌啊,這份講話精神傳達提綱寫得還不錯。友福,曉陽,還有昌全啊,咱們這樣安排,雲飛,會議明天由你來主持,曉陽負責傳達工業方麵的內容,昌全嘛重點是農業方麵的內容,友福負責傳達唐市長的總體評價部分的內容,最後,我來講幾點工作要求。”
四人紛紛點頭,拿起筆記本,迅速在上麵記錄著各自的任務。鄭紅旗剛說完,孫友福就把筆放在筆記本上,開口說道:“書記,安平鄉那邊建議對孫向東發一個批評通報。您也知道,每次領導來調研,他說的話都不太中聽,還老是頂撞領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