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瑞鳳扭頭看了一眼,還有醫院的領導班子在,也就不好說太多。畢竟25塊錢買一棵冬青樹,算不上是什麼光榮的事情,沒有必要在公開場合討論這個事情。王瑞鳳說道:“夏主任,您就好好養病,工作上的事情您就放心吧。我還得去你們建委組織開個會。”
聽到要去建委開會,夏南平躺不住了。其實他自己本來也想著早點出院,醫生也覺得沒什麼大問題,畢竟隻是皮外傷。但家屬咽不下這口氣,覺得不能就這麼被隨便打了,所以堅持不讓夏南平出院。沒想到今天倒真有市領導來慰問。
而夏南平是個倔脾氣,覺得周海英打他不過是年輕人的一時衝動,如果讓組織上知道了這件事情,那必定對周海英的政治前途造成巨大影響。
夏南平微微皺著眉頭,眼中帶著一絲疑惑,看向王瑞鳳問道:“王市長,您要去建委開會?”
王瑞鳳瞧夏南平對建委之事如此關心,覺得既然來了,有必要將相關情況如實向他通報一下。她微微轉頭,目光掃視一圈屋內眾人,而後說道:“這樣吧,你們都回避一下,我和夏主任交流幾句。”
周海英見狀,忙滿臉堆笑,抬手招呼眾人說道:“啊,那大家都先回避一下啊。領導有話要單獨說。”說罷,眾人也就走了出來,在門口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小聲聊起天來。
王瑞鳳看了一眼還站在原地的周海英,微微挑眉,說道:“誒,周書記,你怎麼還在這?”那眼神仿佛在提醒他該自覺回避。
周海英心裡一緊,他本想留在病房裡聽聽兩位領導到底說些什麼,畢竟心裡一直擔心自己打人的事情被抖出來。但王瑞鳳這麼一說,他也隻能頗為無奈地點了點頭。臨出門的時候,他看向病床上的夏南平,擠出一絲笑容說道:“夏主任,咱瑞風市長時間緊,啊。”說完,小心翼翼地從外麵把門關上,那關門的動作輕緩又帶著幾分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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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見周海英也出來了,醫院的領導們便圍了上來,把夏南紅暫時擱在一邊,圍繞著周海英說起話來。其中一位副院長滿臉堆笑,率先開口道:“周書記啊,咱們醫院一直想再征幾畝地,擴大院區的建設,這往後還得靠建委多多支持啊。”另一位主任也附和道:“是啊是啊,周書記,您可得多在這事兒上費費心。”大家你一言我一語,說得多多少少都是希望建委能對醫院多些關心和支持。周海英隻是嘴角上揚,掛著禮貌性的笑容應付著,時不時點點頭,“嗯嗯”兩聲。但這個時候,他滿腦子都是王瑞鳳和夏南平在病房裡的談話內容,實在是沒有心思去管醫院這些事情。幾個人說了有十分鐘,病房門依舊緊閉,不見打開。周海英心裡愈發不安,暗自琢磨,難道夏南平把自己給賣了?把冬青樹的事情都推到自己身上?要是這樣,這夏南平確實是該打。可他又轉念一想,這件事情又怎麼能全怪在夏南平身上呢?
周海英雖然臉上還掛著笑容,但這笑容卻十分僵硬,就像戴了一張假麵具。他的眼神時不時飄向病房門,心裡七上八下。是啊,這個時候,他哪有心思笑出來?就算紙能包住火,可這麼多棘手的事情,這紙又怎麼可能包得住呢?
又過了兩三分鐘,病房門“吱呀”一聲緩緩被打開。周海英馬上一扭頭,眼睛瞬間瞪大,快步上前,臉上堆滿了恭敬的笑容,恭恭敬敬地喊了一聲:“王市長。”
王瑞鳳十分平和地點了點頭,而後轉身,主動與夏南紅握了握手,一隻手輕輕拍在夏南紅的手上說道:“夏姐啊,您就多費心,有什麼事需要組織上照顧的,直接來找我,也可以找海英書記,找醫院都可以。組織一定會把南平主任照顧好的,我還有個會,就不多耽誤了。”說罷,轉身朝著病房外走去。
周海英趕緊跟在王瑞鳳身後,一行人在醫院領導的簇擁之下,緩緩下了樓。
夏南平的妹妹夏南紅走進病房,看到躺在病床上的二哥夏南平,又看了看放在一旁的禮品,忍不住說道:“二哥,這王市長不像你們傳的是個冷麵市長嘛,這人多熱情啊。”一邊說著,一邊走到床邊,拉過一把椅子坐下。
夏南平微微歎了口氣,頗為感慨地說道:“是啊,王市長這個人,對工作是苛刻了一些,咱們市委還是軟了一些,東原,需要這樣的乾部啊!”他一邊說著,一邊輕輕挪動了一下身子,試圖讓自己躺得更舒服些。
夏南平的妹妹伸手在拿來的水果籃裡挑了一個橘子,一邊熟練地剝著橘子,橘子皮的清香瞬間在病房裡散開,一邊說道:“二哥,你給領導說沒有?你是被周海英那小子給打的。”她的語氣中帶著一絲憤憤不平。
“哎呀,我都給你們說了多少次了?這件事情就不要再提了,海英是年輕人,有點衝動是正常的嘛。我們年輕的時候不也一樣,容易意氣用事嘛。”夏南平擺了擺手,臉上露出一絲疲憊。
夏南平的妹妹眉頭緊皺,提高了音量說道:“二哥,你這個人也是性子軟,周海英怎麼了?你沒看到他剛才看到王瑞鳳嚇得那個樣子。周鴻基的兒子就能隨便打人了?這還有沒有王法了!”她越說越激動,手中剝了一半的橘子都差點掉落在地。
“好了好了好了,不要說這些了,沒什麼意義。建委是大單位,鬨出黨政一把手打架的事情,這不叫人家看笑話嗎?大局為重,大局為重嘛。對了,你嫂子那邊,你要再去做一做她的工作……”
夏南紅很是不屑地“哼”了一聲,說道:“我不去做工作,反正嫂子說了,這事不會就這麼算了,等她忙完還要去市政府喊冤呢。”她氣鼓鼓地將剝好的橘子一瓣一瓣掰下來,放到了搪瓷缸裡。
“這種不講原則的話,不要說了,咱們也是革命後代,革命同誌就是要相互包容,相互包容。大家都在一個鍋裡舀飯,再說了,鴻基省長是個多好的人啊,彆把關係鬨得太僵。”夏南平語重心長地說道,眼神中透著一絲無奈與期許。
而在市委大院裡,鄧牧為和張慶合麵對麵坐著,已經聊了許久。此時,辦公室的門被輕輕敲響,程國濤推開門走進來。他一看到張慶合,馬上恭恭敬敬地喊了一聲:“張書記。”聲音洪亮又帶著十足的敬意。
張慶合馬上問道:“哎,小程啊,你幫我看一下林書記辦公室的門打開沒有?”一邊說著,一邊微微前傾了頃身子。
程國濤將夾著文件的文件夾雙手遞給了鄧牧為,動作十分恭敬,而後說道:“哦,張書記,我來的時候瞟了一眼,看到林書記的門是打開的。”他一邊說,一邊留意著兩位領導的表情。
秘書就是這樣,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無時無刻不在觀察著周圍的環境和細節,以便領導隨時詢問都能及時回答。
張慶合看了看手表,表盤上的指針清晰地顯示著時間,他微微皺眉說道:“都一個半小時了啊,看來談得很全麵。牧為,我還要回平安,就先回去啦。”說罷,站起身來,輕輕拍了拍身上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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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牧為也跟著站起身,神色認真地說道:“這個高粱紅是平安縣的經濟支柱,東投集團剛剛成立,在管理經驗上並不是很豐富,你們一定要把工作想細致一些,千萬不能因為眼前的利益,讓高粱紅未來的發展受到影響。”
張慶合拿起桌子上的皮包,這個皮包滿是褶皺,顏色深的地方都已經褪去了顏色,邊角處甚至有些磨損,一看就是跟隨了他多年。他緊緊握住皮包,說道:“放心,我和紅旗坐下來好好研究一下,到後天調度會的時候,一定要形成一個統一的意見。”說罷,與鄧牧為握了握手,轉身朝著門外走去。
張慶合來到市委大院梧桐廣場,他一眼便看到自己的汽車從停車場裡緩緩開了出來。司機在車上,時刻關注著市委辦公大樓大廳的動向,眼睛緊緊盯著出口,隨時觀察著領導從大廳出來沒有,一旦看到自家領導,車就要啟動開過去。這已經成了所有司機的工作習慣。
等張慶合走近,發現鐘瀟虹已經坐在了後排。張慶合將包放在汽車後座,動作輕緩,然後坐了進去。
張慶合看著鐘瀟虹,發現她眼圈泛紅,雙眼有些浮腫,一言不發,神情落寞。張慶合當著司機的麵也不好發問,他微微猶豫了一下,本來想著自己先回平安縣,再讓司機送鐘瀟虹回臨平武裝部大院,但想了想又不放心,就吩咐道:“走吧,去臨平。”
汽車沿著高標準公路一路疾馳,車窗外的景色如幻燈片般快速閃過。鐘瀟虹坐在後座,手裡拿著手絹,時不時擦拭著眼淚。她怎麼也沒想到,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會被商恒華舉報到省紀委。而與自己談話的,竟是曾經幫助不斷侮辱自己的林華北的親哥哥林華西。回憶起那段痛苦的經曆,她的心就像被無數根針紮著,痛得無法呼吸。
鐘瀟虹一路一言未發,沉浸在自己的悲傷世界裡。張慶合坐在前排,滿心憂慮,時不時從後視鏡裡偷偷看一眼鐘瀟虹,卻也一句未問。他知道,此刻鐘瀟虹需要的或許隻是安靜。從光明區到臨平縣,是要借道平安縣,多走了七八十公裡的路,到了武裝部家屬院,天色已黑,這也是張慶合為什麼堅持修臨光公路。
張慶合拍了拍司機,倆人率先下了車,腳步有些沉重地回到家裡。不多會兒,小院門口的燈也就亮了。自己的愛人就係著一個圍裙,匆匆從屋裡走了出來,走到車門口。她兩隻粗糙的大手在圍裙上擦了擦,那雙手布滿了歲月的痕跡,皮膚乾裂,還有些老繭。擦完手,她才輕輕拉開車門,彎下腰,在鐘瀟虹的耳邊輕輕說道:“妮啊,下車吧,嬸和了麵,給你做你最愛吃的擀麵條。”
鐘瀟虹再也繃不住自己的情緒,心中的萬分委屈在這一刻如決堤的洪水般宣泄出來。她從車裡出來,燈光灑在臉上,滿是淚痕,緊緊抱住張嬸兒,委屈地大聲痛哭起來。這一刻,她多想喊張嬸一句——娘!這些年,她在痛苦與掙紮中度過,此刻在張嬸的懷抱裡,仿佛找到了久違的溫暖與依靠。
張嬸拍了拍鐘瀟虹,趕忙將鐘瀟虹扶進家中,她的眼神裡滿是心疼。張慶合默默摸起桌子上的一包煙,他抽出一支煙,緩緩走到小門外。他將煙叼在嘴裡,用火柴點燃,火苗閃爍,映照著他滿是滄桑的臉。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煙,煙霧從他的口鼻中緩緩吐出,在空氣中彌漫開來。屋內,鐘瀟虹斷斷續續地哭訴著,聲音傳了出來:“等到了,等到了……”張慶合隱約聽到,林華西已經表態,將組織力量,重新對羅正財、林華北、鄒新民等人的案件並案調查,天地良心,絕不姑息……
張慶合聽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仰起頭,抽著煙,眼圈也漸漸紅了起來。他的內心充滿了糾結,自己也不清楚,當初一直想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做法,到底是對還是錯。如果當初不選擇妥協,臨平的本土乾部必將抱團和縣委對抗到底,張慶合心裡感慨,自己年齡大了,精力大不如前,已經沒有時間和他們慢慢周旋了。現在縣委追回近千萬的國有資產,才有了如今即將雨過天晴的大好局麵。
可轉念一想,鐘毅書記說得對啊,怎麼能拿一個女娃娃的清白和榮辱去做交易呢?這對鐘瀟虹這個女娃娃來說實在是太不公平了。這也正是自己當初力排眾議,將在政治上明顯還不夠成熟的鐘瀟虹提拔為組織部部長的原因。
聽到裡麵的哭聲,張慶合抖了抖披在身上的大衣,兩行熱淚從他的臉頰滑落,他在心裡暗自感慨,罪在慶合一人,功在千秋萬代,妮啊,當叔的對不住了!
而在省城的歐式火車站上,人來人往,喧囂嘈雜。一個戴著厚厚棉口罩的中年人,背著一個有些破舊的背包,在登上火車的那一刻,心裡總算鬆了一口氣。他的眼神中透著疲憊與解脫。火車緩緩啟動,發出“哐當哐當”的聲響,他望著站台,看著燈光下的站台漸行漸遠,這位中年男人的眼中不禁流下了兩行熱淚,心中響起了陳光宇所說,“這水太深了,小老百姓下水就是死路一條,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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