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叔繼續道:“省裡之前有兩個顧慮:一是鴻基要晉升省委常委,怕調查影響他,不是因為周海英,而是鴻基是分管交通的副省長嘛;二是全國公路建設現場會在省裡召開,擔心東洪縣平水河大橋質量問題影響會議。現在這兩件事都圓滿結束了,聯合調查組很快就會重新入駐,到時候縣裡又要有一批人接受調查。朝陽,這個時候你要抓住工作主要矛盾,穩住東洪的局麵,這個時候,才是市委對你的真正的考驗。”
我堅定道:“鬥爭是為了服務發展。我正在和縣裡的乾部謀劃東洪縣工業發展起步的事,電廠、水廠等項目,待時機成熟便會啟動。隻是目前大家對工業發展看法不一,全力推進的條件還不成熟,隻有讓大家從思想上認識到差距,工作才能順利開展。”
張叔點頭:“發展工業是大勢所趨。很多時候,我們並非單純主動改造世界,而是順應時代潮流。政府的職責就是做好引導,讓大家明白工業發展是曆史必然,順勢而為才能有所作為。如果還在糾結該不該發展工業,那就是逆勢而行,早晚會被時代淘汰。”
又說了會之後,張叔走過來送我,忽然按住我的肩膀,力道不輕:“記住,官場不是江湖,講的不是快意恩仇,是謀定後動。沈鵬的問題,要從‘執法犯法’切入,而不是‘個人恩怨’。
另一邊,東洪縣公安局內,沈鵬對孫茂安的到來並未放在心上。他坐在縣委辦公室的真皮座椅上,雙腳隨意地搭在辦公桌上,手中把玩著一個精美的玉石擺件。一來,他身兼公安局局長、政法委書記、副縣長數職,權力地位高於刑警支隊支隊長;二來,他舅舅李顯平是市政法委書記,這讓他底氣十足,平日裡就連市局局長來了,他都覺得對方要禮讓三分。加之前一晚,沈鵬在畢瑞豪家裡享受了一場特殊服務,早上遲遲起不了床,以致在案情分析會時姍姍來遲。
此時已臨近10點半,沈鵬還未現身,孫茂安卻十分淡定,端著茶杯慢悠悠地喝著茶。會議室裡氣氛壓抑,參會人員都安靜地坐著,時不時看一眼牆上的掛鐘,眼神中透露出焦急和不滿。
萬金勇見狀,心中的不滿再也按捺不住,湊到孫茂安跟前,壓低聲音詢問道:“孫隊,咱們要不要先開始?”他的眼神中滿是糾結,又擔心孫茂安著急走了,又擔心沈鵬不來,會議效果將大打折扣。在官場中,權力的層級關係決定了很多事情的走向,一把手的態度往往起著決定性作用。沈鵬不來表態,這個治安大隊,刑警大隊和城關鎮派出所,那必然是查辦案件的力度沒有這麼大。
劉超英放下茶杯,目光平靜地看著萬金勇,說道:“沈書記還兼任政法委書記,說不定其他工作耽誤了時間。孫支隊,那咱們呢再等等,等他來了再開會分析。”他的語氣不緊不慢,卻透露出一種沉穩和自信,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而事實上,萬金勇清楚,這個劉超英並不管政法,今天來主要是傳達縣長指示的。
萬金勇無奈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繼續等待,心中卻在暗暗咒罵沈鵬的傲慢和無禮,心裡更加篤定,連縣委書記李泰峰都他媽雙規了,你還在裝大尾巴狼。
眼見孫茂安的茶水早已沒了顏色,萬金勇又拿起茶罐,強笑著說道:“孫支隊,劉縣長啊,綠茶雖清香,但就是不經泡,喝著喝著就沒味了。我給你們加點茶葉。”
孫茂安沒有拒絕,一手拿著公安雜誌,另一隻手在茶幾上輕敲幾下示意。他繼續翻閱著雜誌,仿佛完全不在意時間的流逝,也不在意沈鵬的遲到。
而此時的沈鵬並非還未起床,而是躲在辦公室裡,一邊把玩著玉器擺件,一邊等著大舅李顯平的電話,直到快十一點,李顯平才回電道:“剛才一直聽彙報,剛才說到哪裡了?”
沈鵬馬上道:“哦,是這樣,說聯合調查組要回來了。”
哦,對,我也沒想到調查組即將再次進駐東洪縣。我了解清楚了,此前調查組撤離,是為全國公路建設現場會讓路,擔心會議期間曝光平水河大橋質量問題影響大局。
沈鵬急切問道:“大舅,李泰峰在調查中說了什麼?”他的聲音中帶著明顯的焦慮,仿佛李泰峰的每一句話都能決定他的命運一般。
“不清楚,他現在接受的是專案調查,專案組直接向紀委書記和市委書記負責。沈鵬,你現在務必低調行事。”李顯平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語氣嚴肅而沉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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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鵬又說:“大舅,羅騰龍到底什麼時候執行死刑?隻要他死了,很多事就能推到他身上,大家就不會追究縣裡了。還有縣裡的人大主任老焦,他作為總指揮長,也該承擔責任吧?”
李顯平雖對這個外甥又氣又無奈,但念及親情,還是說道:“老焦的事你彆管,先管好自己。不過你說的羅騰龍的事,應該快了,省政法委書記專門批了條子,最高院那邊應該很快會有結果。現在他被所有人厭棄,大家都盼著他死。”
李顯平在電話那頭歎了口氣,心中滿是無奈。他知道自己的外甥惹了不少麻煩,但作為舅舅,又不能眼睜睜看著他陷入絕境。
沈鵬連忙附和:“這種窮凶極惡的人,就該立刻槍斃。”他的臉上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仿佛已經看到了羅騰龍被處決,自己擺脫困境的場景。
李顯平突然想起一事:“今早李尚武彙報,說東洪的乾部在檢查坤豪公司時,公司人員毆打乾部、砸了公家的車,有這回事?”他的語氣變得嚴肅起來。
沈鵬回答:“有,市公安局孫茂安正在縣裡等著開案情分析會。”
李顯平猶豫片刻:“這事和你沒關係吧?”他的話語中充滿了懷疑,對自己外甥的所作所為早已不放心。
沈鵬急忙辯解:“大舅,我是政法委書記、公安局長,怎麼會乾這種事?”
“那之前的事你怎麼解釋?”李顯平的語氣變得嚴厲起來。
“之前不是看周海英吃獨食,大家都沒好處,我才……錢擺在眼前,不掙白不掙。”沈鵬的聲音越來越小,仿佛在為自己的行為找借口。
沈鵬扯鬆了深藍色的確良領帶,聽筒裡舅舅李顯平的聲音冷得像冰:“事已至此,再多解釋也沒用。這次暴力抗法,市局盯得緊,李尚武親自跟我彙報的,你必須妥善處理。”電話掛斷時的忙音刺得他耳膜生疼。
沈鵬摸出鐵皮煙盒,抽出一支紅梅香煙,火柴在牆上劃了三次才點燃。煙灰落在他洗得發白的中山裝口袋上,他渾然不覺。十分鐘前與舅舅的通話還讓他心有餘悸,如今又要麵對市局的問責,心裡又多了一絲慌亂,在襯衫領口暈開深色的痕跡。
推開縣公安局會議室的木門,一股帶著油墨味的熱氣撲麵而來。二十幾雙眼睛齊刷刷看向他,牆角的海鷗牌收音機還在播放著評書。見沈鵬進來,門口的一個年輕同誌手腳利索的關了收音機。
沈鵬堆起滿臉笑容,露出兩排被煙熏黃的牙齒:“孫支隊啊,實在對不住,市政法委臨時有事找我,讓您久等了。”他身上濃重的煙味混著汗味,在密閉的會議室裡彌漫開來。
孫茂安並沒有被什麼市政法委的牌子嚇到,“啪”地將手裡的搪瓷杯放在桌子上,缸裡的茉莉花茶濺出幾滴,在會議桌上洇出深色痕跡。這位市局來的刑偵支隊長推了推泛白的塑料框眼鏡,目光像鷹隼般掃過沈鵬:“沈局長日理萬機啊,我們劉縣長可是等了整整兩小時。既然人齊了,那就開會吧。”他特意加重“劉縣長整整兩小時”。
劉超英也有了些不滿,但在市局領導麵前,肯定還是要維護縣裡的形象,就說道:“沈書記啊,我知道你忙,政法委的事情,縣政府的事情,公安局的事情,但是,要什麼事,也應該給大家說一聲嘛。”
沈鵬一臉無辜,確實是要來開會的,隻是接到了他大舅李顯平的電話,說了個開頭,李顯平就道:“辦公室來客人了,晚會回過去,這下好了,一等就是一個多小時才接到電話。”
沈鵬抱著一絲歉意,就道:“實在對不起,各位領導。老萬同誌,你是常務副局長,我不在,你也應該組織大家先開會嘛。”
劉超英道:“人到齊了,咱們現在開會,啊,縣政府已經把這件事納入了督辦事項……”
劉超英介紹完了之後,孫茂安道:“沈鵬局長啊,剛剛超英縣長傳達了縣委政府的意見,我把市局李市長的精神傳達一下啊,李副市長批示得很清楚,這不是普通糾紛,是有組織的暴力抗法!市局要求72小時內必須鎖定嫌疑人。”他的目光掃過在場眾人,最後停在沈鵬身上,“沈局長,沒有問題吧?”
沈鵬道:“這個還是要結合具體案情來,咱們呢先聽一聽具體經辦同誌的意見。”
在眾人一番討論過後,大家心照不宣,孫茂安倒是聽明白了,說道:“案情不複雜,就是坤豪公司有重大嫌疑嘛。我看要先對坤豪公司的實際負責人,進行訊問。”
沈鵬原本也是想著讓畢瑞豪來配合調查的,但又覺得要給孫茂安增加一些難度,往後靠在木質椅背上,手裡轉著一支英雄牌鋼筆:“孫支隊有所不知,現在大家都懷疑是坤豪公司的畢老板指示的,但是坤豪公司的畢老板,上個月剛給縣裡捐款十萬塊錢,同時給縣一學捐了十台熊貓牌彩電。現在人家又是政協委員,縣商會的籌備牽頭人之一,是我們縣裡的著名的,有影響力的民營企業家啊。愛心人士,社會活動家嘛。這個決定,公安局不敢下啊。”他說話時故意拉長語調,眼睛似有若無地瞟了瞟幾個低頭記錄的二級班子乾部。
孫茂安道:“正是因為如此,所以咱們才要和他見麵,避免引發社會猜測,也好向領導交待嘛,不和當事人見麵,這案子還怎麼辦啊?”
沈鵬轉頭看向了劉超英,就道:“劉縣長啊,你是常務副縣長,又代表縣委縣政府來,這對民營企業家進行訊問,縣上是什麼態度?”
劉超英語氣十分平和道:“哎,縣裡肯定按照市局的意見辦嘛,對吧,萬局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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