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連群他咽了咽口水,翻看著手中的資料,說道:“根據最新的統計數據,初步估計,實際畝產量是720斤。”
此話一出,會議室裡頓時炸開了鍋,響起一片交頭接耳的聲音,大家仿佛一下子被揭開了虛假的表象。有人驚訝地張大了嘴巴,有人不停地搖頭,還有人小聲地議論著。看著大家議論紛紛的樣子,我沒有立刻製止,而是讓他們足足討論了三分鐘。隨後,我拿起杯蓋輕輕敲了敲桌子,聲音很小但會場頓時安靜了下來。我眉頭緊皺,想到群眾實際隻收獲700多斤糧食,卻要按照1000斤的標準,交30的提留統籌,心裡滿是沉重和愧疚。我緩緩說道:“同誌們,畝產720斤和畝產1000斤,哪個數據是真實的,我相信大家心裡都清楚。平均畝產720斤,一畝地再交300斤糧,接近50!同誌們,除去農藥、種子、化肥等成本,咱們群眾到頭來和包產到戶的時候相比,也僅僅是能吃飽飯而已。要是年景不好,恐怕連飯都吃不上。我說得對不對啊同誌們,大家誰敢拍著胸脯保證,自己的鄉畝產千斤?”
眾人都沉默不語,低著頭,不敢與我的目光對視。我繼續說道:“同誌們!大家一直說降低提留統籌的比例會影響乾部的工作積極性,那有沒有考慮過把這筆賬算到群眾身上,會影響他們種地的積極性?我不想說‘為人民服務’這種空話,說點實際的。在座的鄉鎮黨委書記,那個以前不是農民,大家出身農民,成了乾部反手卻對農民下手這麼狠,遇到困難,總是想著‘苦一苦’群眾。群眾的聲音微弱,發不出來,但當他們的不滿爆發時,那一定是咱們不可承受的雷霆之怒!30的比例,同誌們,過分了,說句實在話,按實際產量算,已經快到50了,這樣算下來,是觸目驚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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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喝了口水,也讓大家消化一下內容,繼續說道:“同誌們,革命戰爭年代,咱們一窮二白,團結帶領群眾鬨革命,那個時候咱們都沒怕過。解放戰爭的時候,群眾推著獨輪車支援前線。我現在想問大家,如果你們所轄的鄉政府有麻煩、乾部有困難,群眾還會像以前那樣寧願自己不吃不喝,也要來支持咱們的乾部嗎?說句實在話,如果換作是我,我是不會的。這個問題值得我們深思。所以,大家可能覺得少了這部分收入,日子不好過,但一畝地少收一百斤糧,一個四口之家就能多收入四百斤啊,咱們群眾的日子就好過了,群眾日子好起來,不正是我們的奮鬥目標嗎?難道真要把為人民服務這句話當成一句沒有意義的口號?”
我的話在會議室裡久久回蕩,所有人都陷入沉默。大家都明白,30的比例確實不合理,但“苦一苦”群眾的思想,早已形成了潛規則。我用手重重地敲了敲桌子,說道:“同誌們!不能再‘苦一苦’群眾了,要想著‘苦一苦’乾部了。東原的乾部要有骨氣,帶著群眾致富,而不是伸手朝群眾要錢?搞反了同誌們!這個思想認識必須扭轉過來,不然的話,東洪的明天就是沒有明天。”
會場一片寂靜,空氣仿佛都凝固了。這個時候,縣農委主任呂連群率先反應過來,一邊點頭,一邊鼓起掌來。緊接著,會場裡響起了稀稀拉拉的掌聲,隨後掌聲越來越熱烈,在會議室裡久久回響。
我看著台下神色各異的鄉鎮書記,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同誌們,砍完大家的稅收,縣委、縣政府肯定要從其他地方給大家找補回來。接下來我宣布一個安排:各鄉鎮書記全部到平安縣和曹河縣考察人發產業和地毯產業,這兩個產業都是咱們能落地的致富項目。我已經讓縣有關部門牽頭製定地毯和人發製品推廣方案——彆人能掙錢,咱們東洪縣的老百姓也能!大家彆愁眉苦臉的,縣委、縣政府正在和幾家有實力的企業對接,爭取儘快在咱們這兒建起地毯廠和發製品廠,到時候群眾收入提高了,咱們乾部也算辦了件實實在在的好事。下麵請超英副縣長組織大家討論‘大辦工業’工作方案。”
常務副縣長劉超英翻開手中的文件夾,目光掃過會場:“同誌們,這份征求意見稿之前已經發下去讓大家討論過,現在結合咱們去平安縣、曹河縣考察的情況,我再通報幾個重點。方案比較多我說幾個重點:第一,縣裡儘快讓工業園區發揮作用,成立獨立於城關鎮的縣級工業園區,同步做好水、電、路等配套設施;第二,各鄉鎮要鼓勵群眾參與地毯織造,縣鄉鎮企業局提供技術培訓;第三,引進人發製造企業,帶動群眾外出收頭發——三點核心工作就一個字‘抄’,把平安縣和曹河縣的成功經驗照搬過來。遠期規劃是強化招商引資,對招到商的乾部實施獎勵機製……”
劉超英的聲音沉穩有力,會議室裡響起沙沙的記錄聲。我注意到幾位鄉鎮書記緊鎖的眉頭逐漸舒展,筆尖在筆記本上快速劃過,顯然對產業轉型的前景有了些許期待。
研究完產業方案後,各鄉鎮一把手和非常委副縣長陸續退場,會議室裡隻剩下常委班子成員。煙霧繚繞中,縣委副書記劉進京清了清嗓子:“根據市委提議,現在討論人事議題——免去沈鵬同誌東洪縣委政法委書記職務。”話音剛落,會場響起此起彼伏的翻動文件聲。
呂連群則是通報道:“大家啊,不要認為咱們沈鵬同誌是把這個瓶子是拿走了,他隻是很好奇這個東西的價值,拿給了古董行的朋友鑒定去了,因為這事不符合程序,所以,市委的提議,免除他政法書記的職務,也是完全正確的。”
常委會結束後,超英副縣長、進京副書記組織召開人大會議,提議免去沈鵬同誌副縣長及公安局局長職務。
散會後,陽光透過走廊的窗戶在地麵投下斑駁光影。我走在最前麵,呂連群亦步亦趨跟在身後,皮鞋踩在水泥地上發出“噠噠”的聲響。“縣長,中午我們不在招待所,我安排了其他地方,”
他壓低聲音,“我馬上讓畢老板去哪兒等著了,您看……”
我抬手打斷他:“招商引資是大事,尤其是培育本土私營企業,以後這種場合可以多安排,縣委、縣政府請客也是應有之義,這次帶上韓主任,讓他安排。”
正說著,副縣長曹偉兵快步從後麵追上來,左右張望後湊近我:“縣長,有個事得跟您通報——聯合調查組剛通知,讓王進發到調查組報到,初步懷疑他涉嫌瀆職犯罪。”
我腳步一頓,轉頭看向他:“具體什麼情況?”
曹偉兵瞥了眼不遠處的走廊拐角,壓低聲音:“當年縣裡搞了大量水泥墩子攔路,按說作為交通局局長,王進發不可能不知道,但他一直沒向上級彙報。現在調查組盯上這事了,我估計是想從王進發這裡打開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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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腦海中浮現出王進發的模樣:矮胖身材,皮膚黝黑,說話時總愛拍著圓滾滾的肚子打哈哈。剛來的時候,我去東光公路調研時,他曾反複提醒“撤水泥墩子得書記點頭”,如今看來,他和縣委書記李泰峰的關係確實耐人尋味。
“調查組進駐幾天了?”我邊走邊問。“快一周了,一直在調資料,”曹偉兵跟上我的步伐,“現在要正式問話,冉檢察長的意思,王進發可能涉嫌職務犯罪啊,王進發還兼任著東光公路副指揮長,他要是被帶走,工程進度……”
“有問題就查,沒問題自然能回來,”我推開辦公室門,轉頭對曹偉兵說,“讓他放下包袱,如實配合調查。至於工程,縣裡有的是能乾事的乾部——對了,你代管監察局,最近多盯著點,提醒其他乾部端正態度。”曹偉兵欲言又止,最終點點頭退了出去。
辦公室外,呂連群見我出來立刻堆起笑容:“縣長您忙完了?今兒這飯可得好好向您賠罪,我們農委也是給縣委添亂了……”我沒接話,帶著韓俊一起,徑直走向小廣場。
坐上汽車,謝白山跟著前車,前車熟練地拐入一條胡同,最終停在一家掛著“老菜館”木牌的小院前。院子裡的葡萄架下擺著幾張八仙桌,雖說偏僻,倒也收拾得乾淨利落。剛進包間,一股熱浪便撲麵而來,牆上的吊扇一動不動,顯然又停電了。
畢瑞豪趕忙迎了上來,說道:縣長,實在不行坐外麵,裡麵啊又停電了,燥熱得不行啊。”
說話間呂連群皺眉掏出大哥大,“怎麼回事?喂?劉局長嗎?我是呂連群,現在和縣長在西區老菜館吃飯,你把這片兒的電給保障一下……對,讓縣長能扇扇風扇。”電話那頭傳來含糊的應和聲,呂連群掛了電話,賠笑道:“縣長您稍等,馬上就來電。”
畢瑞豪賠著笑臉插話:“電力局也不容易,縣裡頭沒電廠,全靠外來電,白天保企業,晚上保群眾,偶爾停個電也是常事……”
我笑了笑:“畢老板對電力供應挺熟悉?”
“嗨,我們企業用電量大,跟供電局打交道多,李局長也是熟人了”畢瑞豪搓了搓手,“就說這停電吧,今年夏天廠子停了三次工,損失不小啊……”
幾人走進包間,喝了口茶水,沒說幾句話,頭頂上的吊扇突然“嗡”的一聲轉了起來,攪起些許悶熱的空氣。畢瑞豪立刻堆起笑容:“您看,縣長一來,風都跟著來了。”
我拉過椅子坐下,淡淡道:“不光是風,還有‘電’——但畢老板得記住,咱們可以‘吹風’,可彆‘碰電’。”
畢瑞豪臉上的笑容僵了僵,隨即又賠笑起來:“縣長您放心,呂主任早跟我交代過了,以後一定規規矩矩辦企業。不瞞您說,我正想跟您檢討呢,以前坤豪公司管理粗放,產品質量也不穩定,給噸糧田建設添了亂,現在打算走正規化路子,這裡麵離不開縣委、縣政府的指導,還得靠朝陽縣長支持……”
“支持民營企業是政府的職責,”我笑著道,“但這種支持是相互的。畢老板,你應該清楚,縣政府推動民營經濟,最核心的訴求是什麼?”
“那當然是稅收!”畢瑞豪拍著胸脯保證,“我們以後一定按政策繳稅,絕不拖欠!”
我想起了供銷社協議的事,突然問道“哦?那退稅呢?畢老板啊,你那個供銷社的委托協議,真的符合退稅政策?”
畢瑞豪的笑容瞬間凝固,手指不自覺地摩挲著桌角:“縣長,您這,我們肯定是,肯定是符合政策的嘛……”
我拿起茶杯輕抿一口,“仔細想想那!”
空氣仿佛凝固了。畢瑞豪喉結滾動著卻說不出話。良久,他突然長歎一聲:“縣長啊,我這,我這,不太明白,不過您放心,您說怎麼辦,我們配合。”
我放下茶杯:“很簡單嘛,坤豪公司正常經營合法經營,我想收入也不錯了,何必再去搞這些把戲。我看,你把以前違規退的稅全部補回來,這也是你支持縣委、縣政府工作的‘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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