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延坤家的暖黃色的燈光從客廳的窗戶透出來,在小院的水泥地上投下模糊的光影。屋內,略顯陳舊的實木餐桌上鋪著一塊邊緣磨損的藍布桌布,兩父子碰了一杯之後。胡玉生慵懶的坐在椅子上,吃了一口豬頭肉之後,指關節無意識地叩擊著桌麵,發出“篤篤”的輕響。笑著道:“怎麼,媽,我連回家吃頓飯的資格都沒有了?”
話音未落,他忽然挺直脊背,轉向身旁的胡延坤,說道:“爸,您剛剛念叨‘唇亡齒寒’的道理,可您知道嗎?”他刻意壓低聲音,身體前傾,幾乎要碰到父親的肩膀,“縣長秘書楊伯君,在曹河縣嫖娼!這個事,瞞不住了。曹河縣公安局的協查通報,都已經傳真到咱們東洪縣公安局了!”他頓了頓,觀察著父親的反應,“我倒要瞧瞧,李朝陽拿到這通報,到底能怎麼收場!”
胡延坤手中的竹筷子猛地一顫,半勺白菜豆腐湯晃出碗沿,滴落在桌布上,暈開一小片深色的水漬。“你說什麼?”他的聲音陡然拔高,渾濁的眼珠裡滿是震驚與疑惑,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放下筷子,粗糙的手掌重重按在桌麵上。
胡玉生見狀,更是來了精神,腰板挺得更直,語氣裡帶著炫耀的意味:“是這樣啊,這個沈鵬覺得楊伯君仗著自己是縣長秘書,根本不聽招呼了。非得要把石油公司的問題,暴露出來……,是沈鵬出麵打的電話,他在那邊很有點關係。人家公安局那邊效率也高,反饋很快,傳真都到東洪縣了,田嘉明肯定也收到了。”
“簡直是胡鬨!”胡延坤猛地一拍桌子,“啪”的聲響在寂靜的房間裡格外刺耳,桌上的碗碟都跟著震了震,發出“叮鈴”的輕響。他氣得臉色漲紅,從脖頸到額頭泛起一片不正常的潮紅。“你們怎麼敢做這種事?這不是明擺著往縣長身上捅刀子嗎?縣長是打過仗的,上過戰場的,你當人家是軟柿子?”
“我就是要打他的臉!”胡玉生梗著脖子,眼神裡充滿了不服輸的倔強,“誰讓他們處處針對我們石油公司,處處和我們胡家作對!”
“蠢貨!”胡延坤氣得渾身發抖,指著兒子的手指都在顫抖,“是哪個蠢貨給你們出的這個餿主意?你想過後果沒有?一旦這事鬨大了,田嘉明能不向縣長報告嗎?李朝陽要是知道這是你們設的局,他會怎麼想?你們這是在玩火,玩的是能把我們全家都燒乾淨的火!”
“可曹河縣公安局發的公函裡說的都是事實!”胡玉生還在試圖辯解,語氣卻比剛才弱了一些,“楊伯君確實在那邊……”
胡延坤冷笑一聲,用指關節重重叩擊著桌麵,發出“咚咚”的聲響:“是事實?那曹河縣公安局當時為什麼不直接處理?還扯什麼鐘書記的兒子鐘壯出麵?你親眼見到鐘壯了嗎?你們這些年輕人,就是沉不住氣,一點就著,非得和縣長硬碰硬。你知道人家背後站著誰嗎?本來要是單純的經濟問題,金額差得不多,完全可以用經營失誤來搪塞過去。可你們倒好,居然又算計到縣長秘書頭上,這不是自己往坑裡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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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隻是想給縣長一個警告,讓他彆太過分!”胡玉生依舊不死心,嘴唇囁嚅著,像是在說服父親,又像是在說服自己。
胡延坤長歎一口氣,仿佛瞬間被抽走了所有力氣,整個人癱坐在椅子上,神情疲憊不堪,眼角的皺紋在燈光下顯得格外深刻。
這老婆子趕忙走過來,伸手使勁朝著胡玉生點了點。胡延坤冷靜了一會之後,無奈的道:“事已至此,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對了,”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抬頭問道,“你是怎麼讓沈鵬幫你辦事的?他那個人,出了名的油滑,沒好處可不會輕易出手。”
胡玉生撓了撓頭,臉上露出困惑的神色,像是在努力回憶幾天前的情景。“我也不太清楚。那天我倆在單位起了衝突,爭得挺厲害,我沒服軟,態度也挺強硬。奇怪的是,後來反倒是他主動來我辦公室找我。”他緊鎖眉頭,努力在記憶裡搜尋著細節,“我仔細想了想,吵架的時候,我好像提過平水河大橋的事。當時聽送油的工人說,工地上的用工量有點異常,不太對勁。我當時正在氣頭上,就放狠話,說要去紀委舉報他。不過當時是在樓梯口說的,周圍挺吵,也不知道他到底聽清楚沒有。”
胡玉生的母親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小米粥又從廚房走出來,“砰”的一聲將碗放在桌上,粥水濺出幾滴,落在桌布上。她的臉色不太好看,語氣嚴厲地說:“彆整天想著舉報這個、舉報那個的!跟你爹一樣,踏踏實實上班,把家裡照顧好不行嗎?咱們家又不缺你那點工資,彆去得罪人,樹敵太多沒好處!”
“媽,不是我們要得罪人,是人家步步緊逼,要收拾我們!”胡玉生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您不懂,就彆摻和了!”
胡延坤沒有理會妻子和兒子的爭執,他閉上眼睛,沉思了片刻,然後緩緩睜開眼,點了點頭,語氣沉重地說:“不排除是因為平水河大橋的事。政治這東西,就是要把團結自己的人搞得多多的,把反對自己的人搞得少少的。你們這次乾的事,恐怕是凶多吉少,不好收場啊。這個老田,比你姑父還蠢,出的什麼破主意!”胡延坤嘟囔著,臉上滿是埋怨。失望地搖了搖頭,站起身,背著手,步履沉重地往屋外走,背影裡滿是無奈與憂慮。“你們在政治上太幼稚了!我的政治生命,早晚要毀在你手裡!”
這胡家夫人身後喊道:“老胡,還沒吃饅頭呢!”
“不吃了,我出去轉轉,透透氣。省的被你們給氣死。”胡玉生煩躁地擺了擺手,也跟著起身,摔門而去,留下滿桌漸漸冷卻的飯菜和一室的沉默。
第二天清晨,陽光透過東洪縣政府辦公樓的玻璃窗,灑在走廊光滑的水泥地麵上,形成一道道明亮的光帶。
我坐在辦公室裡,看著齊曉婷抱來的文件。
“縣長,這是與環美公司初步溝通的框架協議和投資協定,縣裡幾個部門連夜趕出來的……。”
文件放在我麵前的辦公桌上,文件的厚度讓我微微一怔——密密麻麻的條款足有二三十頁,每一頁都打印得工工整整,字裡行間透著專業與嚴謹。
我翻開文件,目光快速掃過那些條款,心中不由得一喜,條款考慮的非常詳細。
我說道:“曉婷,縣裡能和環美公司達成投資意向,你可是立了頭功啊!這份材料不錯,以後可以當做工業園區招商的合同模板來用。”
齊曉婷連忙擺手,臉頰微微泛起紅暈,像是染上了一層秋日的朝霞。“縣長您過獎了,”她謙虛地說,“我隻是做了些牽線搭橋的基礎性工作。真正讓環美公司下定決心留下來投資的,還是您和您老戰友的深厚情誼……。”
我仔細審閱著合同的每一個細節,從投資金額到合作期限,從雙方的權利義務到違約責任,每一條款都反複斟酌。確認在原則問題上沒有大的偏差後,我將文件裝進牛皮信封,遞給齊曉婷:“曉婷,這份方案我原則上同意。不過為了確保萬無一失,還是要讓法製辦的同誌,幫忙把把關,這是必要的程序。”
“縣長,您放心,”齊曉婷解釋道,“這份文件是縣計劃委員會、經貿委,還有國土、稅務等多個部門的業務骨乾共同起草的,每一條款都反複核對過,完全符合國家的政策要求,請您放心。”
我點點頭,對各部門的工作效率表示滿意:“很好,那你抓緊時間和環美公司聯係。如果有必要,你們可以跑一趟平安縣,他們這兩天在那邊廠裡搞生產檢查,你去現場溝通,效率會更高。”
齊曉婷應了一聲,轉身準備離開。就在她走到門口時,我突然想起了楊伯君的事,心中掠過一絲不安,便叫住了她:“曉婷,你和伯君最近……沒鬨什麼矛盾吧?”我儘量讓語氣顯得隨意,不想讓她察覺到異常。
齊曉婷轉過身,臉上露出天真無邪的笑容,眼睛裡閃爍著純粹的光芒:“沒有啊,縣長。我們倆好著呢,正一起努力做家長的工作。我媽那邊已經基本同意了,就是我爸一直在外地參加培訓,等他回來,我再和他好好說說,他思想比較開明,應該會支持我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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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她純真的笑容,我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她還不知道楊伯君在曹河縣的遭遇,不知道一場風波正在悄然逼近。楊伯君之前私下裡和我提過那件事,他說現場沒有登記身份證,隻留了個名字,而且當時他已經把取證的膠卷買了下來,就放在我辦公桌的抽屜裡。想到這裡,我沒再多說,隻是揮了揮手,讓齊曉婷先去忙工作。
齊曉婷剛離開辦公室,田嘉明就出現在門口,他穿著警服,表情嚴肅,帶著褐色的方框眼鏡,但眼神裡帶著一絲猶豫和忐忑。“縣長,”他站在門口,輕聲叫道。
“嘉明,快進來!”我熱情地招呼他。
一開始我對田嘉明確實有些抵觸,畢竟在平安的時候,雙方是有一些不愉快,但經過一段時間的共事,我發現他在公安業務上能力確實出眾,而且很有原則,是個值得信賴的乾部。前段時間,縣公安局開展的小範圍嚴打行動,成效顯著,打擊了幾個盤踞縣城多年的流氓團夥,二三十個犯罪嫌疑人落網,還破獲了不少積壓多年的案件,大大淨化了東洪縣的社會治安環境,老百姓的安全感明顯提升。
我關切地問道:“嘉明,縣教育局那件事,聽說你辦得不太順利?”
田嘉明神色凝重,歎了口氣:“縣長,您也知道這其中的難處,涉及的關係比較複雜,各方壓力都很大。”
我嚴肅地說:“從公安執法的角度來看,那件事事實清楚,證據確鑿,問題不大。檢察院和法院一直推脫,不肯及時處理。我已經讓劉超英副書記去和他們黨組談話了。有案不立、有案不辦,還互相推諉扯皮,這是嚴重破壞司法秩序的行為!他們要是覺得壓力大,可以向縣委、縣政府彙報,我們會給他們撐腰,但絕不能不作為!記住,不作為的乾部,就不該占著那個位置!”
田嘉明問道:“您的意思是,法院和檢察院必須妥善處理這件事?”
“必須要依法處理!”我斬釘截鐵地說,“這是他們的職責所在,不容推卸。就算官司判了,黃家人不服,他們可以依法上訴。”我頓了頓,語氣更加堅定,“對黃縣長本人,我們該關心照顧,這是組織的溫暖;但涉及他家人的違法亂紀行為,絕不能姑息遷就!一碼歸一碼,公安局就按正常的法律程序走,除了追究民事責任,如果對方還不配合,該追究刑事責任的,也絕不能放過!”
田嘉明認真地點了點頭,表示明白我的意思。隨後,他的神色變得更加猶豫,像是下定了很大的決心,才開口說道:“縣長,還有件事要向您彙報。剛剛我們接到曹河縣公安局的協查函,說……說縣政府秘書楊伯君涉嫌嫖娼。”他雙手將那份協查函遞過來。
我接過協查函,指尖觸碰到紙張的瞬間,心裡頓時湧起一股強烈的不悅。看著文件上曹河縣公安局公章,我暗自思忖:“曹河縣公安局這時候發協查函是什麼意思!”看到協查函上楊伯君的名字,想到胡玉生之前在縣裡的種種所作所為,我心中的怒火如同被點燃的乾柴,熊熊燃燒起來:“胡玉生,你這家夥真是作惡多端,這次我絕不會輕饒了你!”
田嘉明道:“縣長,這事我現在壓著那。先來請示您!
我仔細看完協查函,心裡暗道,田嘉明的態度確實是端正的,不過這協查函內容非常簡短,隻是陳述了基本情況,細節不詳。我想起楊伯君之前對我描述的細節,知道這事曹河公安理虧,根本說不起硬話。便將協查函推給田嘉明,語氣嚴厲,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嘉明,你給他們複函,明確告訴他們,讓他們提供確鑿的證據!有證據就依法抓人,沒證據就讓他們閉嘴!光憑一個名字,連身份證號都沒有,就說是我們東洪縣的乾部?哪有這麼荒唐的事!當時為什麼不及時處理?他們到底懂不懂辦案程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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