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楊提出疑問:“縣長,讓副縣長兼任縣一中校長和教育局局長,恐怕沒有先例吧?在其他縣裡好像都沒這樣的安排,會不會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議論?”
我看著焦楊,語重心長地說:“焦縣長,不要總拿先例和慣例說事,現在是改革時期,就是要打破常規,找到適合東洪縣的發展之路。沒有先例和慣例沒關係,關鍵是要實用、有效。我們的目的是把工作做好,把東洪縣的教育等各項事業推動起來。當然,這隻是我的初步想法,你們再研究研究,多和進京交流。”
焦楊點點頭,又問道:“縣長,這次人代會上,我父親要辭去縣人大主任一職,您看田嘉明同誌的副縣長提名,要不要在這次會上提出來?田局長到縣裡之後,工作表現有目共睹,能力也得到了大家的認可。”
我沉思片刻,回想起當初和田嘉明的約定,隻要他圓滿解決銀元被盜案,就算首戰告捷,就可以提名。“田嘉明同誌到東洪縣後,很快適應了工作,儘心儘力,大家有目共睹。儘快走人大提名程序,讓他擔任副縣長,兼任公安局長,這樣也便於他開展工作,縣政府班子也能配齊了。他在打擊犯罪、維護治安方麵確實有一套,讓他進入縣政府班子,對縣裡的穩定和發展都有好處。”
想到焦進崗在省城住院許久,一直沒回縣裡。縣人大時常安排乾部去省裡醫院探望,反饋情況都不太樂觀。從內心來講,我的心中不禁泛起一絲懷疑,焦進崗縣長的身體到底有沒有問題?這次東洪縣因平水河大橋的事,追究了不少乾部責任,焦進崗卻因生病住院且是因公負傷逃過追責。我甚至想過,他會不會像臨平縣羅正財縣長那樣,為逃避責任裝病,一直維持著這種半死不活的狀態。不過這些想法我並未說破,畢竟平水河大橋的事,市委、市政府已有定論,沒有確鑿證據之下,不可能翻案。
談完乾部工作後,我關切地問道:“焦楊,你父親焦主任現在情況怎麼樣?焦主任為縣裡操勞了一輩子,大家都很關心他的身體。”
焦楊輕輕挽了挽額頭的碎發,動作間流露出一絲疲憊卻又堅強的氣息,臉上露出一絲疲憊卻又堅強的笑容,“謝謝縣長關心,我父親身體還是不太好,主要靠藥物維持。醫生說他腦部受傷有淤血,現在的醫療技術不敢保證開顱手術能完全治愈,所以我們選擇保守治療。”
安慰了幾句之後,我說道:“焦縣長,對了,現在教師招考的事還得靠你抓,不能再耽擱了,儘快發布招考公告。包括那36名未按正常程序參加考核的民辦教師,這次也得劃入考核對象之列。這麼簡單的考試,要是都考不及格,堅決不能讓他們進單位上班,一律退回。”
焦楊說道“縣長啊,我還是冒昧提醒一句,這件事情在社會上影響很大。群眾比較支持,但之前那些被照顧的乾部家屬情緒非常激動。”
我靠在椅背上,雙手交叉抱在胸前,神情淡定,“激動很正常,有些人拿了兩年工資,除了會寫自己的名字,大字都不識幾個,這樣的人就算要照顧,也不能安排到教育係統,必須重新參加考核。咱們教師隊伍有3000多人,不能因為這30多個人壞了縣裡的規矩,沒商量,全部重新考核。”
焦楊微微頷首,眼神中帶著思索,“縣長,我了解到的情況是,大家雖然有意見,但沒人敢鬨。因為縣委縣政府對李愛芬的處理很嚴厲,直接拘留了七天,這些人想鬨又不敢鬨。”
“有什麼好鬨的,明明就是他們理虧。”我剛說完,桌上的電話便響了起來。我拿起聽筒,電話那頭傳來紅旗書記溫和的聲音。“朝陽啊,什麼事啊?”我不自覺地坐直了身子,臉上露出一絲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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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旗書記,你到了曹河縣,我還沒去拜訪您呢。”我笑著說道,語氣中帶著幾分熟稔和恭敬。
焦楊見我在打電話,立刻會意,她禮貌地主動站起身,嘴角揚起一抹得體的微笑,朝我擺擺手,隨後邁著優雅的步伐離開辦公室,出門時還順手將房門輕輕關上,動作輕柔得幾乎沒有發出一點聲響。
與紅旗書記寒暄幾句後,我神色變得嚴肅起來,“紅旗書記,曹河縣公安局給我們東洪縣公安局發了一個協查函,要調查我的秘書……”我詳細地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向紅旗書記講述了一遍,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和困惑。
紅旗書記本就對齊曉婷有投桃報李的想法,紅旗書記在電話裡聲音變得嚴肅起來,“朝陽,怎麼回事?說清楚。”
等我講完,他的語氣中滿是詫異,“簡直胡鬨!明明當時都把事情解決了,怎麼會翻舊賬?朝陽,晚上你到曹河縣來,帶楊伯君帶著。正好我找你還有工作上的事情要談,談完工作之後,我們去看看卡拉ok,到底是仗了誰的勢。”
掛了電話,我心裡稍微踏實了些,但同時也和紅旗書記一樣充滿了好奇,究竟是什麼樣的卡拉ok,能和曹河縣公安局有如此關係,甚至能讓縣公安局為其“辦事”
在縣城裡,沒有什麼秘密,大家窺探縣長總覺得生活中比電視中來的真實。縣委出麵給縣法院和檢察院做工作,這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迅速傳開。黃老縣長得知後,整個人仿佛被抽去了力氣,臉色瞬間變得煞白。縣檢察院和縣法院都接到了縣委副書記劉進京的談話通知,兩家政法機關的主要負責人神情凝重地在委大院裡接受了批評。這消息對於黃老縣長來說,無疑是晴天霹靂,他隻感覺天都要塌下來了。
他步履匆匆地先來到檢察院檢察長辦公室,檢察長老葛眼神閃爍,不停地擺弄著手中的鋼筆,言辭閃爍地推諉著。黃老縣長無奈地歎了口氣,又馬不停蹄地趕往縣法院。法院院長辦公室裡,茶香四溢,吳院長苦口婆心地說道:“誌行縣長,您是縣裡的老人了,縣裡的規矩您還不知道嗎?在縣裡,不是我們法院最大,是書記最大。雖說名義上縣長不等同於書記,但劉進京書記話裡話外都在說是縣長的意思。黃老啊,我們法院,也很為難。說實話,這事兒走到我們這一步,你們肯定敗訴。我勸您,乾脆把錢交了,交了錢,縣裡還是同意讓你們參與投標的。”
黃老縣長眉頭緊皺,一臉愁容,“這不叫競爭,叫投標。也不知道縣委縣政府從哪兒學的這新鮮玩意兒,說是誰給的租金高,一中食堂就租給誰。一中食堂有3000多人就餐,要是讓沒什麼食堂管理經驗的農民暴發戶中標,他能管好食堂嗎?”
吳院長無奈地笑了笑,端起桌上的茶杯,輕輕抿了一口,“老黃縣長,您操心太多了。人家願意出多少租金,能不能管好食堂,不是咱們該管的事。眼下你們要做的,就是抓緊時間湊錢。要是覺得22萬租金太高,就找我們調解,雙方各讓一步,事情不就成了?”
黃老縣長苦笑著搖頭,臉上的皺紋更深了,“說破天都沒人信,縣一中這食堂根本不掙錢。我們真正掙錢的,反而是二中和三中的食堂。二中和三中能實行封閉式管理,縣一中不一樣,校門沒封住,一中食堂根本沒賺到錢。沒掙到錢,您讓我拿22萬,我上哪兒拿啊?”他的聲音中帶著幾分絕望,仿佛已經陷入了絕境。
吳院長一臉不信,眼神中帶著一絲懷疑,“老黃縣長,您說什麼我都信,但說食堂不掙錢,我可不信。3000學生,一個學生一天掙五毛錢,一天就能掙1500元,十天1萬5,100天15萬,一年輕輕鬆鬆掙20萬。”
黃老縣長聽完,尷尬得臉色瞬間變得通紅,額頭上也冒出了細密的汗珠,他無奈地摘下帽子,苦笑道:“吳院長,您真是把辦食堂當成開銀行了。我們的食堂有公益性質,縣一中的學生能有多少錢?一個學生掙三毛就不錯了。”
吳院長馬上反駁道:“一個學生掙三毛,3000學生一天也能掙1000塊。你們乾了四年,少說也掙七八十萬了。”
黃老縣長從來沒算過這筆賬,自家兄弟每次來家裡都是滿臉愁容地抱怨食堂不掙錢。他連忙解釋道:“吳院長,我家兄弟還能騙我不成?他真沒掙錢啊。”
吳院長拿起茶杯,吹了吹浮茶,目光直視著黃老縣長,“老黃縣長,我就說一句,您家兄弟說不掙錢,那他為什麼還留在縣一中?他完全可以不乾啊。老黃縣長,您是我的老領導,這個時候咱們不講情懷、隻講利益。您兄弟要是在縣一中食堂沒掙到錢,他還會乾嗎?”
這句話如同一把重錘,狠狠地砸在了黃老縣長的心上,把他問得啞口無言。他和自家兄弟早已分開生活,平日裡也從不問經營情況。兄弟一直跟他哭窮,也沒給過他錢。他想著靠退休工資勉強度日,從未想過要兄弟的錢。但現在聽了吳院長的話,他不禁開始懷疑,難道自家兄弟真的掙了大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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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老縣長拖著沉重的步伐回到家,院子裡的老槐樹在秋風中沙沙作響,仿佛在訴說著無儘的哀愁。推開門,看到被關了幾天的小姨子李愛芬消瘦了不少,原本圓潤的臉頰變得凹陷,眼神中還帶著一絲驚恐。而妻子李愛琴的狀態比之前好了些,但依然臉色陰沉。
李愛琴看到黃老縣長進門,伸手拿起眼前的茶杯,猛地把茶水往臉上抹,水順著她的臉頰流下,也不知是茶水還是淚水。黃老縣長看著妻子臉上似乎有淚痕,心裡不禁一顫。李愛琴是他的二婚妻子,比他小不少歲,以前在單位也是個美人,年輕時的她,笑靨如花,追求者眾多,不少提親的踏破了門,但是李愛琴還是找了年齡大近十歲的黃副縣長。
黃副縣長和原配離婚後娶了李愛琴,當時作為在職副縣長,家裡又有美嬌妻,一時風光無限。但老黃但退休後,妻子脾氣越來越差,經常對他惡語相加。也是在妻子的死纏爛打下,小姨子李愛芬才成為了一名人民教師。
李愛芬看到姐夫回來,趕忙站起身,手足無措地站在一旁。平時李愛琴雖然嚴苛,但在親戚和外人麵前還算給他留幾分麵子。黃老縣長坐在中堂“鬆鶴延年”畫下,那幅畫中的高山巍峨聳立,流水潺潺,仙鶴姿態優雅地起舞,可此刻他卻無心欣賞這美好的畫麵,滿腦子都是自家兄弟的事,隻覺得滿心憋屈。正想拿起茶杯喝水,妻子就一臉怒氣地說:“老黃,我可告訴你,縣一中又通知愛芬了,她必須參加考試,不參加就退回原單位。愛芬以前沒單位,能往哪兒退?你一直說自己在縣裡沒有辦不成的事,你看看現在,哪件事辦成了?錢花出去不少,禮錢都給了快1000了,事辦成了嗎?”她的聲音尖銳刺耳,像一把把小刀,一刀一刀挖心般的痛紮進黃老縣長的心裡。
黃老縣長隻覺得一陣頭暈,妻子的聲音像暴雷一樣在耳邊炸響,讓他不勝其煩。但當著小姨子的麵,他不好發作,隻能一邊喝水一邊強壓著怒火說:“你彆著急,我正在想辦法。”
“想辦法,想辦法,你想了多久?我家愛芬被公安局抓了,你們家兄弟現在還關著。我要是你,乾脆去死了算了。”李愛琴越說越激動,眼中滿是憤怒和埋怨。
李愛琴姐妹倆脾氣都暴躁,家裡幾個兄弟雖然受了黃老縣長不少照顧,但他離休後,就很少有人登門拜訪了。往日的熱鬨不再,隻剩下無儘的冷清和孤獨。
黃老縣長越想越氣,為了家裡人四處求人,低聲下氣,事情沒辦成,錢倒是花出去不少,還挨了這田嘉明一頓揍,關鍵是幾個老夥計無人相信。特彆是現在,自家兄弟被關,兄弟媳婦也不聞不問,他覺得兄弟倆做人實在太失敗。又想起田嘉明打他的那兩個耳光,火辣辣的疼痛仿佛又從臉上傳來,心裡更是難受得無以複加。
李愛芬在旁邊勸道:“姐,你也彆逼姐夫太緊了。他現在也是退休人員,很多事情不好辦,人走茶涼,這都是社會現實。”她的語氣看似在勸姐姐,可黃老縣長卻覺得小姨子是在諷刺自己,心裡更加不是滋味。
聽著妻子和小姨子嘮叨了半個小時,黃老縣長心裡煩悶到了極點,隻覺得人生跌到了低穀。從副縣長位置退下來後,他一直不適應。後來組織了老乾部協會,過著半退半隱的生活。可今日,他仿佛看透了一切。世間的人情冷暖、利益糾葛,都如同一團亂麻,纏繞著他,讓他無法掙脫。
黃老縣長緩緩站起身,眼神空洞地看著中堂畫上“鬆鶴延年”四個大字,看著上麵的高山流水、仙鶴起舞,聽著背後妻子喋喋不休的責罵聲,仿佛置身於一個冰冷的世界。他默默地走到小院裡,在牆角的雜物堆中找了一根麻繩,夾在腋窩下,腳步踉蹌地朝著門口走去。夕陽的餘暉灑在他的身上,拉出一道長長的、孤獨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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