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像一把小刀,精準地紮在李顯平心上。他的瞳孔微微收縮,下頜線條繃緊了一瞬,但很快又恢複如常:"按程序辦吧。"
丁剛立即掏出大哥大,黑色的大哥大在他寬厚的手掌中顯得格外靈活。他按下號碼的動作很重,仿佛要把按鍵按進機器裡。
"刑偵支隊孫茂安嗎?帶幾個人下來,按計劃辦事。"丁剛的聲音在寒風中格外清晰。
不到三分鐘,四名身著製服的刑警快步走來。為首的孫茂安臉頰凹陷,眼神銳利。他向三位領導敬了個標準的舉手禮,然後從腰間取出一副嶄新的手銬。
"沈鵬同誌,請配合工作。"孫茂安的聲音不帶任何感情。
沈鵬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他下意識地看向李顯平,眼神中帶著求救的意味。李顯平的目光平靜地與他交彙,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哢嚓"一聲,手銬鎖住了沈鵬的手腕。這聲音在寂靜的清晨顯得格外刺耳。沈鵬的手腕在銀色的金屬環中顯得格外纖細,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見。他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但最終什麼也沒說。
李顯平看著這一幕,右手在口袋裡攥成了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他的臉上卻依然保持著平靜,隻是眼角微微抽動了一下。
"李局長,咱們上樓談吧。"李顯平的聲音依然平穩。
李尚武做了個請的手勢:"李書記請。"
三人向大樓走去,沈鵬則被刑警帶往另一個方向。在拐角處,沈鵬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正好看到李顯平挺直的背影消失在公安局大門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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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尚武的辦公室寬敞明亮,窗外的陽光透過百葉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牆上掛著"為人民服務"的書法橫幅,筆力遒勁。李尚武作為主人,親自從櫃子裡取出一個青花瓷茶葉罐,用茶匙舀出兩勺碧螺春。
"李書記,嘗嘗這個碧螺春,是今年新采的。"李尚武的動作不緊不慢,熱水衝入茶杯,茶葉在水中舒展翻滾,散發出淡淡的清香。
李顯平接過茶杯,道了聲謝。此刻的他,一改往日的威嚴,臉上帶著罕見的溫和:"李市長,丁局長,我們家沈鵬給你們添麻煩了。"
丁剛坐在一旁的沙發上,聞言嘴角微微抽動。他端起自己的茶杯,卻沒有喝,隻是用拇指摩挲著杯沿。
李顯平抿了一口茶,緩緩放下茶杯。青花瓷杯底與玻璃茶幾相碰,發出清脆的聲響:"這次的事情,我也沒想到啊。其實啊,沈鵬也算是好心辦了壞事,中間啊還是有很大的誤會。"
"好心辦壞事,中間有誤會?"丁剛的聲音陡然提高了一個八度,他放下茶杯,身體前傾,"李書記,是不是信息上有些不對稱?"
李顯平雙手捧著茶杯,感受著茶水的溫度。他翹起二郎腿,右腳的皮鞋在燈光下泛著光澤:"丁局長,你先說說你們掌握的情況吧。"
丁剛正要開口,李尚武卻輕輕咳嗽了一聲:"丁局,咱們還是先聽書記做指示。"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領導乾部長期養成的威嚴。
李顯平嘴角勾起一絲淡淡的笑意:"那好吧。是這樣啊,這事我早就知道了。可能你們有些情況了解得不夠清楚。"
他調整了一下坐姿,右手食指輕輕敲擊著茶杯:"沈鵬啊和胡延坤的兒子是同學。那個老胡家的兒子叫什麼來著?"他皺了皺眉,作思考狀,"我還有些不太記得清了。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啊從小關係就不錯。"
窗外的陽光移動了幾分,照在李顯平半邊臉上,讓他的表情顯得更加生動:"正是因為這事,有了啊這麼一層關係,沈鵬在處理石油公司劃轉問題的時候,心慈手軟,太重感情,耽誤了工作上的進度,因為這事,沈鵬啊還被朝陽同誌調到市委黨校學習,後來派了個年輕同誌去主持工作組。"
李顯平的語氣變得語重心長:"其實啊,除了丁剛是大城市的乾部,我和老李我們兩個都是縣城裡的人,關係啊都在縣上,大家也能理解。縣城嘛,就這麼大,都是沾親帶故的,低頭不見抬頭見,法理也不外乎人情嘛。"他的目光在兩人臉上掃過,"這不是胡玉生進去了嘛。沈鵬啊是出於對老同學的關心,我們家沈鵬啊,就跟他另一個朋友,也就是那個看守所所長說,要照顧一下這個老同學。"
說到這裡,李顯平的表情突然變得嚴肅,手指在茶幾上重重敲了一下:"結果呢?看守所的犯人缺少管教,沒有規矩,不懂敬畏,再加上胡延坤同誌啊有心臟病,這才是把胡延坤打死了。這事,我承認,沈鵬有錯,有嚴重錯誤,不應該說清,不應該打招呼嘛!"
他的聲音在辦公室裡回蕩:"從這裡就可以看出來,你們啊對那個看守所長進行刑拘,包括市委停掉田嘉明同誌提名副縣長、公安局長的資格,是完全正確的!管理混亂,機械鬆弛,打架鬥毆屢禁不止,說句難聽的,這還是我們家沈鵬同誌啊,找了關係,還是找了一把手,還是出現這樣的問題,這是非常嚴重的管理問題!"
丁剛聽完,臉色陰沉:"不對吧李書記?我們掌握的情況來看,沈鵬是讓劉大勇"照顧"胡延坤啊!"
李顯平麵不改色,語氣平和:"是照顧啊。我說的也是照顧啊。沈鵬就是不應該說情打招呼,這不是好心成了壞人,那個什麼所長叫劉大勇是吧,劉大勇我看啊,為了逃避責任,就把問題甩到沈鵬身上來。想著啊拉沈鵬下水,所以我一直在講,江湖朋友靠不住。"
丁剛身體前傾,十分不甘的補充道:"李書記,不對吧?這個沈鵬可是說的那個"照顧"?"他在"照顧"二字上咬得極重,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李顯平的眼神陡然銳利起來,像兩把出鞘的利劍。他緩緩放下茶杯,杯底與茶幾相碰的聲音在寂靜的辦公室裡格外清晰:"丁局長,你是什麼意思?照顧不就是關心的意思嘛,怎麼,你還有其他解釋,要不要我們翻一翻新華字典啊?難道你的意思是一個堂堂的縣委常委,讓一個看守所所長去弄死一個在職的政協主席?"
他的聲音像淬了冰:"是這個看守所長劉大勇腦子有問題,還是咱們辦案的同誌思路不清晰?有違常理嘛!"
李尚武適時地給李顯平添了茶,熱水注入杯中,升騰起嫋嫋白霧。他的動作很慢,似乎在給雙方一個平複情緒的時間。
丁剛被李顯平的反問噎住,但很快又找到了突破口:"李書記,我們掌握的情況來看,沈鵬可是給了劉大勇兩萬塊錢,讓劉大勇"照顧"胡玉生和胡延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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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顯平輕輕搖頭,臉上露出一絲無奈的笑容,像是老師在教導不懂事的學生:"這就是同學情誼啊。這也是我批評沈鵬的地方。打招呼就算了,還拿錢,這不是讓自己同誌犯錯誤嘛。"
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眼神犀利地看向丁剛:"丁局長啊,你該不會說,沈鵬所說的"照顧",是為了殺人吧?這個判斷我可不認同,有失市公安局的水準啊。這隻能證明,我們家沈鵬和這個胡玉生,感情深厚。"
丁剛的胸口劇烈起伏,警服下的肌肉繃得緊緊的。他突然冷笑一聲:"李書記,您的意思是,我們還得給沈鵬發個獎狀?"
辦公室裡的空氣仿佛凝固了。李尚武輕輕放下茶壺,瓷器相碰的聲音清脆悅耳:"李書記,丁局,咱們還是就事論事。"
李顯平放下茶杯,臉上的表情重新變得平和,但眼神依然銳利:"不要著急嘛丁局長。人死不能複生。我作為政法委書記,在歲末年初這個關鍵節點,還是要講一講穩定。"
他的手指在茶杯邊緣輕輕畫著圈:"既然胡延坤同誌已經死了,我們要積極麵對,正確處置。而不是為了轉移矛盾,隨便找個理由就抓人。為了給胡家交代,就把沈鵬送進去,這不是解決矛盾的方式。再者說了,沈鵬為什麼要去殺胡延坤,這個動機是什麼?"
窗外的陽光已經移到了書架上,照在一排排法律典籍上。李顯平的聲音在陽光中顯得格外溫和:"人死了,我看我們積極善後,積極賠錢就行了。市政法委維穩經費還是有一些的,安撫家屬我相信沒有問題。"
他頓了頓,語氣變得堅決:"為了給死者一個交代,嚴懲打人的首要分子就是了。也沒有必要都往咱們乾部身上扯,對不對?我看最多追究到值班的看守所所長就可以了。包括嘉明同誌在內,都要包容。我作為市政法委,也不會追究你們和東洪公安局的責任的。"
李尚武眼中閃過一絲了然。這是李顯平在用田嘉明來交換沈鵬。他暗自感歎:不愧是當過縣委書記的老狐狸,這番說辭滴水不漏。
"李書記說得有道理。"李尚武緩緩開口,聲音沉穩有力,"這件案子影響確實比較惡劣。李書記的分析也有一定道理。我們公安機關還是要落實好李書記的指示,對情況摸得還不夠清楚。"
李顯平滿意地點點頭,又喝了口茶。陽光照在他的側臉上,勾勒出清晰的輪廓:"對嘛。我不是偏袒沈鵬。法律要講究證據。我認為沈鵬買凶殺人動機完全不成立。這個判斷啊,太過荒謬。"
李尚武放下手中的茶杯,青花瓷杯底與玻璃茶幾相碰,發出清脆的聲響。他目光沉穩地看向李顯平,聲音不疾不徐:"李書記,那您給個處理意見。"
李顯平雙手交叉放在膝上,指節輕輕敲擊著手背。他沉思片刻,眼神變得深邃而堅定:"三點吧。"
他豎起一根手指,聲音沉穩有力:"第一,安撫家屬。由市政法委牽頭,東洪縣委配合,與胡延坤家屬談判。該賠禮道歉就賠禮道歉,該經濟補償就經濟補償。"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兩人,"縣裡的經費先頂上,缺多少錢,市政法委維穩經費兜底。"
他豎起第二根手指:"第二,嚴懲首要分子和打人者。辦案方向不出看守所,給胡延坤和家屬一個交代。"他的手指在茶幾上輕輕敲擊,"追究責任不上正科級。值班所長、當班管教、動手打人的在押人員,該抓的抓,該判的判。"
李尚武注意到李顯平說這話時,眼角微微抽動了一下。陽光照在他花白的鬢角上,顯得格外刺眼。
李顯平豎起第三根手指,聲音變得更加凝重:"第三,保持穩定。如今是歲末年初,"兩會"在即,穩定壓倒一切。"他放下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這起案件的性質要定準,是看守所管理混亂導致的意外事件,不是買凶殺人。要防止彆有用心的人借題發揮,影響東原大局。"
茶杯裡的茶葉已經舒展開來,在熱水中緩緩沉浮。李顯平的目光在兩人臉上掃過:"我說完了。尚武同誌啊,你們市局表個態吧。"
辦公室陷入短暫的沉默。李尚武雙手交叉放在辦公桌上。他的目光從李顯平臉上移到牆上的警徽,又移回來:"李書記的三點意見,我們市局完全讚同,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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