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的布置的試驗場內彌漫著淡淡的金屬灼燒味和靈能材料特有的、難以言喻的清新氣息。幾塊刻滿繁複紋路的玄色靈紋板隨意攤在中央工作台上,幽藍的微光尚未完全散去,昭示著剛才失敗的連接嘗試。
“你這裡寫的不對,”李福的聲音打破了沉默。他粗糙的手指點了點葉知秋攤開的、寫滿推演符號和陣紋簡圖的草稿紙,紙上密密麻麻如同蛛網。
“我之前聽過你們幾個小家夥聚在一起嘀嘀咕咕,把陣紋當作什麼‘電子元件’或者叫什麼‘樂高積木’,”他搖搖頭,花白的眉毛微微蹙起,帶著一種過來人的無奈,“這種說法啊,不夠準確,流於表麵了。”
葉知秋正對著一個連接節點百思不得其解,聞言抬起頭,清俊的臉上寫滿了困惑:“不準確?”他下意識地摩挲著手中溫潤的陣紋刻刀,這是他思考時的習慣。
“沒錯,就是不準確。”李福的語氣斬釘截鐵。他背著手,在略顯淩亂的工作台旁踱了兩步,目光掃過那些冰冷的、似乎隻代表規則的線條。
“你們這想法,是把陣紋看成了錘頭、錘柄之類的工具零件,然後拚拚湊湊,指望它們自己組合成一把完整的錘子?這路子,走窄了。”他停下腳步,目光灼灼地盯著年輕的弟子,
“你們忽略了頂頂重要的一點——萬物皆有靈!路邊最不起眼的小草,山澗裡沉默的頑石,經年累月,都能蘊育出一點微弱的靈性。那陣紋是什麼?是天地規則、大道紋理的直接顯現!它們本身就蘊含著‘道’的力量,怎麼可能隻是單純的、任人擺布的死物?”
李福頓了頓,似乎想起了什麼,嘴角扯出一個古怪的笑容:“簡單的陣紋,或許靈性微弱不顯,就像剛破土的嫩芽,你們感覺不到。但程序引發玄金焱失控那事兒,他不是跟你們掰開揉碎講得夠清楚了嗎?那種情況,就是他無意間,或者說蠻橫地,跟那部分陣紋的‘靈’搭上話了!雖然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怎麼溝通的,能溝通成那副天翻地覆的鬼樣子!”他想起那衝天而起將整個工坊燒掉的火焰,幸災樂禍地咂咂嘴。
聽著李福的話,葉知秋的眼睛先是亮了一下,仿佛捕捉到了一絲靈光,但那光很快又被更深的迷霧籠罩。他眉頭緊鎖,乾脆放下刻刀,坦誠道:“李師傅,道理我好像聽懂了那麼一點點,但細想起來,反而更糊塗了。這‘靈’……它到底是什麼?我們怎麼感知?”
李福看著葉知秋眼中真實的迷茫,心中了然。他明白這年輕人不是裝傻,而是認知的壁壘橫亙在眼前。他捋了捋胡子,神色緩和下來,耐心地解釋道:“這感覺,我懂。就像你們平常聊天時,總愛說修煉分什麼初中高中大學之類的境界劃分,其實是一樣的道理。
陣修入門,就是把陣紋當工具使喚,這沒錯,是必經之路。隨著你們修為日深,對陣紋的理解從皮毛深入到骨髓,你們自然而然就會改變看法,明白它們不是冰冷的工具。可要是我一開始,在你們連基礎陣紋都刻不穩當的時候,就扯著嗓子喊‘陣紋有靈’,那會怎樣?”
李福自問自答,眼神變得嚴肅:“你們這些初生牛犢,肯定就會不知天高地厚,莽撞地想去跟陣紋之靈‘溝通’!結果呢?九成九是碰一鼻子灰,搞不好還會引火燒身!”
他話鋒一轉,語氣又帶上幾分生動,“這就好比山上那隻一毛,小豆剛把它從後山撿回來時,瘦得跟麻杆似的,你們誰沒試過去親近它?喂食、順毛、溫言細語,結果呢?它還不是天天用屁股對著你們,愛答不理的。
道理一模一樣!靈性,尤其是初生的、強大的、或是極其內斂的靈性,不是你想溝通就能溝通的,它得看你有沒有那個資格,有沒有那個機緣,還得看它自個兒的心情!”
葉知秋的眼睛猛地亮了起來,如同撥雲見日!“哦——!”他長長地、恍然大悟地應了一聲,興奮地一拍大腿,
“我就說嘛!我和其他人反複推演,明明兩道陣紋的靈力流向、結構節點都嚴絲合縫,理論上沒有任何衝突,可一實操,連接就是莫名其妙地失敗!原來根子在這兒!”
他猛地站起身,在空蕩的地麵裡來回走了兩步,臉上剛剛浮現的豁然開朗瞬間又被巨大的現實壓力取代。他重重地歎了口氣,雙手煩躁地抓向自己束得整齊的發髻,瞬間將發絲揉得淩亂不堪,
“完了完了……這……這不是要把人逼瘋嗎?本來要考慮的材料兼容、能量節點、時序排列這些變量就已經多如牛毛,複雜得讓人頭大!現在好了,還要額外考慮每道陣紋那虛無縹緲的‘喜好’‘脾氣’?這工作量……這複雜度……簡直不是翻倍,是直接翻了幾倍、幾十倍啊!這還怎麼搞?從何下手啊?”葉知秋幾乎是在哀嚎,感覺通往成功的大門剛剛開了一條縫,就被一座無形的大山堵了個嚴嚴實實。
李福看著眼前這個天資聰穎卻因認知顛覆而陷入抓狂的年輕人,心中暗自感慨。教一群天賦與悟性俱是上上之選的徒弟確實省心,自己隻是點了一句“陣紋有靈”,葉知秋立刻就能舉一反三,精準聯想到“喜好”這一具體層麵,這份靈性實屬難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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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啊,年輕人終究是年輕人,底蘊尚淺,閱曆不足,一時還看不到更深的水下冰山。
“毛毛躁躁的,成何體統!”
李福故意板起臉,眼睛一瞪,本就顯得有些粗糙的皮膚繃緊了,“我剛拿一毛那個小搗蛋鬼給你打比方,說得還不夠明白嗎?”他故意頓了頓,目光炯炯地盯著葉知秋,“那你怎麼就想不到,咱們這小小山頭裡,除了那隻貓,還有個一樣調皮、一樣有脾氣的小家夥呢?”
“哎?”
葉知秋正沉浸在變量爆炸的絕望中,被李福這突如其來的、看似無關的責問弄得一愣。他眨了眨眼,停下了抓狂的動作,臉上寫滿了茫然——李師傅怎麼突然說起這個了?這跟陣紋的“喜好”有什麼關係?
但僅僅是一瞬間的迷惑。他的思維如同最精密的探針,瞬間捕捉到了李福話中的關鍵點——“還有個一樣調皮的小家夥”
電光火石間,一道靈光如同驚雷般劈開他腦海中的迷霧!
“還有個——小白!”葉知秋失聲叫了出來,眼睛瞪得溜圓,隨即猛地迸發出極度興奮的光芒。“哦!我知道了!我明白了!李師傅!”他激動得右手握拳,狠狠地砸在自己的左手掌心,發出清脆的響聲,臉上因為頓悟而泛起激動的紅暈。
“一毛和小白!”他語速飛快,思路瞬間貫通,“這兩個小東西平常在山上,雖然不至於說勢同水火,但也絕對是互相看不順眼!天天不是你追我攆,就是互相齜牙咧嘴地掐架,鬨得雞飛狗跳,對吧?”
葉知秋猛地看向李福,眼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但是!有一種情況,它們兩個再大的‘脾氣’,再不對付,也會奇跡般地偃旗息鼓,變得服服帖帖,甚至能短暫地相安無事!那就是——小豆在的時候!他們是在討好小豆也好,怕小豆也好,隻要小豆在,兩個小東西就會老老實實地。
所以,我們與其嘗試各種陣紋不排斥的組合,還不如想辦法找到那個屬於陣紋的‘小豆’!”
此時在山上叉著腰看著麵前的縮著腦袋的一毛和小白的李小豆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奇怪,誰在想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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