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穀那標誌性的、混雜著硫磺與礦石粉塵的乾燥空氣湧入鼻腔時,趙昊用力吸了一大口,臉上非但沒有嫌棄,反而咧開一個近乎凶狠的笑容。
“兄弟們,咱又回來了!”他聲音洪亮,帶著一種回來報恩的豪氣,重重拍了拍扛在肩頭那個泛著金屬冷光的大家夥——最新款的“玄黃三號”靈能播種機。
他身後,李天德、張三等十幾個玩家組成的“報恩突擊隊”同樣肩扛手提。
有的扛著鼓鼓囊囊、貼著符籙封條的儲物袋,裡麵是堆積如山的精米白麵、鹽巴布匹等基礎物資。有的小心翼翼地抬著結構精密、閃爍著符文光芒的方盒子或柱狀體。
還有人操控著幾台懸浮在半空、發出輕微嗡鳴的梭形金屬造物,正是玩家們結合了懸浮法陣和偵查符文的“斥候型無人機”。一群玩家好似另一個世界走來的技術神棍,帶著與黑石穀粗糲環境格格不入的精密造物,踏入了峽穀。
趙昊那一嗓子帶著些提示的意味,黑石穀長老早已聞訊帶著一群精壯漢子等在入口處。看到趙昊肩上那台造型流暢、明顯比他們那台老古董“鐵牛”複雜精妙太多的金屬巨物,以及玩家們帶來的種種奇形怪狀的東西,長老黝黑臉上的震驚幾乎要溢出來。
他快步迎上,粗糙的大手下意識地想去觸摸那冰冷的金屬外殼,又在半途縮了回來,眼神裡充滿了敬畏、疑惑和一絲難以置信的希冀,看向了李天德。
“恩人……這……這是……”長老的聲音有些發乾,指著“玄黃三號”,又指了指玩家們帶來的其他設備,
“哈哈!”一旁的趙昊大笑,豪邁地將沉重的播種機“哐當”一聲穩穩杵在地上,激起一小片煙塵,
“老哥,還記得我不,雖然你沒把我們哥幾個弄好,但出來混講的就是意氣,肯定不讓你白乾,這是我們們最新款的‘玄黃三號’,自帶聚靈、淨化、鬆土、播種、蘊養一條龍服務,比你那個‘鐵牛’強多了,包你的靈田起死回生,靈米粒大飽滿!”趙昊信心滿滿地拍著金屬外殼,篤定的語氣感染了周圍憂心忡忡的黑石穀族人,無數道目光聚焦在那台沉默的機器上,充滿了忐忑的期待。
葉知秋推了推並不存在的眼鏡,走到隊伍前方。沒有廢話,直接進入技術指導模式:“這位長老,事不宜遲。先解決吃飯問題。靈田在哪個方位?帶我們過去。”
一行人很快來到峽穀深處那片新開辟不久、如今卻一片枯黃死寂的靈田旁。焦黑的土地裸露著,殘留的幾株靈穀秧苗蔫黃扭曲,散發著衰敗的氣息。黑石穀的族人們看著這片曾經寄托了希望的田地,眼神黯淡。
葉知秋指揮著幾個玩家,動作麻利地將“玄黃三號”播種機推到田邊最佳位置。然後熟練地打開機器側麵的控製麵板,露出裡麵複雜交錯的能量導管和閃爍著微光的核心陣盤,手指如飛,快速調整著符文陣列的參數,口中念念有詞,指尖偶爾點出一道細微的靈光,精準地注入某個關鍵節點。
隨著他的操作,原本沉寂的“玄黃三號”開始發出低沉而穩定的嗡鳴,核心陣盤的光芒由弱變強,流轉不息。
“啟動‘玄黃三號’初級聚靈淨化模式,目標,深度土壤改良及殘留穢氣清除!範圍:覆蓋前方所有靈田!”葉知秋沉聲下令。
嗡——!
機器發出一聲更響亮的嗡鳴。核心陣盤爆發出柔和的乳白色光輝,光輝並非散射,而是在機器上方形成一個複雜的光輪虛影。
光輪緩緩旋轉,無數細如牛毛、肉眼幾乎難以察覺的白色光絲如同擁有生命般,從光輪邊緣垂落,無聲無息地沒入下方枯焦的土壤之中。
奇跡,在所有人的注視下發生了。
那些原本枯黃焦黑、毫無生機的土壤,在光絲沒入後,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了那層令人絕望的灰敗,土壤的顏色從死寂的焦黑,迅速轉變為一種深沉的、蘊含生機的褐黑色。
仿佛有無形的犁耙在土層之下翻動,板結硬化的土地肉眼可見地變得疏鬆、濕潤。空氣中彌漫的那股若有若無、令人心神不寧的穢氣殘留,也在乳白色光暈的照耀下,如同冰雪消融般迅速淡化、消散!
“活了!地……地活了!”
一個黑石穀的老人激動地跪倒在地,雙手顫抖著插入變得鬆軟濕潤的泥土中,感受著那久違的生機,渾濁的眼淚順著溝壑縱橫的臉頰流下。
“神跡,這是神跡啊!”人群爆發出壓抑不住的驚呼和歡呼。
更讓人震撼的還在後麵。田壟邊緣,幾株僥幸殘留、但也已蔫黃垂死的靈穀幼苗,其枯黃的葉片邊緣,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起了一絲微弱的、卻無比清晰的嫩綠。
那抹綠色如同燎原的星火,迅速在葉脈間擴散、蔓延,整株幼苗仿佛被注入了澎湃的生命力,開始挺立、舒展。
“變綠了,靈苗也活了!”這一次,連最沉穩的長老也忍不住失聲叫了出來,他死死盯著那幾株煥發生機的幼苗,布滿老繭的大手緊緊攥著,身體因激動而微微顫抖。
絕望的枯黃被新生的翠綠取代,這視覺衝擊力比任何語言都更有力。黑石穀的族人們沸騰了,歡呼聲直衝雲霄,許多人喜極而泣,互相擁抱,這片土地,終於再次有了孕育生命的希望!
玩家們沒有停下腳步。葉知秋留下兩名玩家操作和監控“玄黃三號”,繼續進行深度土壤改良和後續的優化播種程序。他則帶著其他人,在長老的引導下,走向峽穀中唯一的水源——一處渾濁不堪、散發著淡淡腥氣的淺水窪。
“恩人,我們平日就靠這點水……”長老看著那渾濁的水窪,語氣苦澀。
“交給我們。”
李天德接口道,指揮著幾個玩家抬出一個半人高的、由某種青灰色金屬鑄造的圓柱形裝置。裝置表麵銘刻著細密的藍色水係陣紋,頂端有一個透明的觀察窗,可以看到裡麵複雜的過濾層和旋轉的渦流。
這是玩家們結合了高效物理過濾、活性靈石吸附以及小型淨水法陣的“便攜式靈能淨水塔”。
設備被迅速架設在水窪旁。李天德啟動法陣,淨水塔內部發出低沉的嗡鳴和水流衝刷聲。渾濁發黃、漂浮著雜質的汙水被吸入塔底,經過層層過濾和符文淨化,僅僅幾分鐘後,一道清澈透明、在陽光下甚至折射出七彩光暈的水流,就從塔頂的出口汩汩湧出,注入下方準備好的巨大石槽中。
“水!乾淨的水!”
幾個一直守在水窪邊、負責取水的黑石穀婦女最先反應過來,她們撲到石槽邊,難以置信地看著那清澈見底的淨水,小心翼翼地伸手捧起一捧,感受著那久違的清涼和潔淨。
看著手中透明的水,再對比旁邊渾濁腥臭的水窪,巨大的反差讓她們再也控製不住情緒,眼淚奪眶而出,無聲地滴落在清澈的水中。
與此同時,峽穀上空傳來一陣孩童們興奮的尖叫和歡笑聲。隻見幾架玩家操控的“斥候型無人機”如同靈活的金屬雨燕,在低空盤旋、俯衝、懸停,機身閃爍著紅藍兩色的指示燈,發出悅耳的嗡鳴。
這些從未見過的神奇“鐵鳥”徹底點燃了黑石穀孩子們的好奇心,他們忘興奮地追著無人機奔跑、跳躍,小手高高舉起,試圖觸摸那些低空掠過的“神鳥”,純真的笑聲在峽穀中回蕩,幾名玩家笑著,操控無人機做出一些簡單的翻滾和懸停動作,引來孩子們更響亮的驚呼和歡笑。
趙昊也沒閒著,他帶著幾個玩家,在峽穀幾個關鍵的風口和地勢高處,開始布設一種特殊的金屬樁,這些金屬樁表麵布滿玄奧的陣紋,頂端鑲嵌著晶瑩的靈石。當最後一根金屬樁被深深打入岩層,趙昊激活了核心陣盤。
嗡……
一層肉眼可見的、極其淡薄的、近乎透明的光膜,如同一個巨大的、倒扣的琉璃碗,以那些金屬樁為基點,緩緩在峽穀上方合攏、成型。
這層光膜看似脆弱,卻在成型的瞬間,將峽穀外呼嘯的、裹挾著沙塵和刺鼻硫磺味的風暴,牢牢地隔絕在外!
風沙撞擊在光膜上,發出細微的沙沙聲,卻絲毫無法侵入,峽穀內部,那令人煩躁的、無處不在的風嘯聲消失了,彌漫在空氣中的嗆人硫磺粉塵也迅速沉降,空氣變得前所未有的清新、寧靜。
黑石穀族人們驚愕地抬頭望著那層神奇的光幕,感受著驟然平和下來的環境,臉上露出了如釋重負的輕鬆。
時間流逝,夜幕終於降臨漠北。凜冽的寒風在護山大陣的光幕外徒勞地呼嘯,卻無法侵入峽穀分毫。峽穀內溫暖而安寧,幾堆巨大的篝火在平整過的空地上熊熊燃燒,驅散了夜的寒意,跳躍的火光映照著每一張洋溢著希望與感激的臉龐。
空氣中彌漫著前所未有的誘人香氣。那是玩家帶來的速生型“厚土靈穀”煮成的米飯,米粒顆顆飽滿,晶瑩剔透,散發著濃鬱的、純淨的穀物清香。配合著玩家帶來的鹽巴和簡單烹飪的肉乾、野菜,煮成了幾大鍋熱氣騰騰、濃稠噴香的肉粥。
長老親自掌勺,用粗糙的木碗,盛了滿滿一碗稠粥。他端著碗,沒有立刻吃,而是先深深吸了一口那久違的、純粹的飯香,渾濁的老眼在火光映照下閃爍著晶瑩,他顫巍巍地走到趙昊、李天德等玩家麵前,雙手將碗奉上,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激動:“感謝恩人!”
一瞬間,所有黑石穀的人都伏在了地上齊呼感謝恩人。
就在玩家們有些不知所措的時候,兩個身著黑袍的人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了篝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