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相中“佛首巡遊,亞聖血濺荒郊!”的畫麵,如同最惡毒的詛咒,在西域乃至天玄大陸瘋狂流傳。
金剛杵尖滴落的血,無痕袈裟上刺目的紅,傅清懷抱屍身撕心裂肺的控訴,以及血泊中“舍身求仁”的遺書……構成了一幅佛門偽善、冷血、假慈悲的完美罪證。
一個“君子”了一輩子的人,用一生的清名去碰瓷一個本就彆有心思的佛門,縱使無痕大師閉口不言,縱使佛門內部知曉這極可能是一個局。
但在鐵一般的“事實”和洶湧的民意麵前,任何辯解都蒼白無力,甚至越描越黑。
西域各處金頂廟宇的香火肉眼可見地稀薄下來,佛門新收納的信徒們跪在蒲團上,望著那悲憫的佛像,腦海中卻不由自主地浮現藺清明被擊飛的慘狀和血染的袈裟。
西遷的隊伍幾乎斷絕,取而代之的是從西域邊境偷偷返回大夏的人流。佛門籌備已久的吸納信徒、彙聚信仰之力的擴張計劃,如同被釜底抽薪,瞬間陷入了停滯與混亂。
然而,佛門的困境對大夏而言並非喘息,而是一個更大風暴的前奏。
就在藺清明死訊傳遍天下的第三日黎明,一道漠北的加急軍報,如同大鐘般砸在了大夏帝都紫宸殿的金磚之上!
“報——!!!北境急報!漠北雄主……舉兵了!”
傳令兵渾身浴血,聲音嘶啞,幾乎是爬進大殿:“黑石穀方向……黑石穀方向出現漠北王旗!‘貪狼’、‘破軍’兩大主力騎軍儘出!先鋒已突破沸血澤舊防線!北軍都督府……損失慘重!平州……平州告急!”
“什麼?!”
龍椅上的夏承稷猛地站起,冕旒玉珠激烈碰撞,群臣更是瞬間嘩然,如同炸開了鍋!
“怎麼可能?!漠北與我大夏,不是有約……”兵部尚書李剛失聲驚呼,話到一半,卻猛地卡住,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
死寂。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籠罩了整個金碧輝煌的大殿。
所有人都想起了那個流傳多年卻重若千鈞的約定——那個所有人都知曉的,漠北雄主與藺清明之間的君子之諾。
“隻要藺亞聖尚存一息,我漠北鐵蹄,絕不南下一步!”
這並非寫在紙上的盟約,它無形,卻比萬鈞玄鐵更重,它維係著大夏北境這十幾年詭異的平靜,甚至很多人都在猜測,其實那位漠北雄主的這番話實際上就是給自己臉上貼金,他真正的目的是不起戰亂,休養生息。
但如今,藺清明死了,死在了西域,死在了佛門手中。
所以,這約束漠北雄主的唯一枷鎖……自然也就煙消雲散了,所以,漠北真的發兵了!
短暫的死寂後,朝堂瞬間炸裂。
“藺清明!藺亞聖真是誤國啊!”
戶部尚書錢有財捶胸頓足,臉上的肥肉都在憤怒地顫抖,“他…他逞一時之快,去西域招惹佛門!如今倒好,身死道消,卻將漠北這頭餓狼的鎖鏈給解開了!他…他這是陷我大夏於水火!自私!何其自私!”
“住口!老匹夫!”
都察院左都禦史周嚴須發戟張,厲聲怒斥,雙目赤紅,
“錢有財!你這無恥老賊!藺亞聖一生為國為民,文宮儘毀之後亦是為護佑蒼生!你是蠢豬嗎?
他此番舍身亦是破佛門謀我大夏根基之局!若非佛門蠱惑人心,致使流民西遷,國力日衰,漠北蠻子焉敢如此猖狂?!亞聖之死,乃為國捐軀!其功在千秋!豈容你這等蠹蟲汙蔑!”
“為國捐軀?我看是自尋死路!”工部尚書趙德柱陰陽怪氣,
“惹了佛門不夠,還搭上自己,把漠北這頭狼放了出來!他倒是求仁得仁了,留下這爛攤子,讓我等如何收拾?讓北境百姓如何自處?!”
“趙德柱!爾等隻知爭權奪利,屍位素餐!可曾想過北境三州餓殍未寒,又要麵臨漠北屠刀?!可曾想過亞聖為何要行此險著?!”李剛作為武將,此刻也忍不住怒吼,他想起北境慘狀,想起即將麵臨的鐵蹄,悲憤交加。
朝堂之上,惋惜哀悼者與斥責抱怨者吵作一團,唾沫橫飛,將藺清明的功過是非撕扯得鮮血淋漓。
宰相蘇元朗閉目立於丹陛之下,沉默不語,皺紋深刻的臉龐上隻有一片沉重的疲憊。
如今這大夏,怎的就變成這樣了....
“夠了!”
夏承稷一聲怒喝,如同驚雷,壓下了所有爭吵。他臉色鐵青,胸口劇烈起伏,看著下方這群心思各異的臣子,看著那染血的軍報,一股前所未有的無力感和悲涼湧上心頭。
藺清明死了,看住官員的那道無形的屏障也隨之崩塌了。
他緩緩坐回龍椅,聲音沙啞而疲憊,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傳朕旨意,大夏棟梁,巡檢司統領,亞聖藺清明……為國捐軀,以身殉道。”
“舉國……服喪三日!輟朝三日!各州府設靈遙祭!”
“其功勳……待驅除漠北之日,再行追封!”
“北境……全力備戰!戶部,工部,兵部……所有資源,優先供給北軍!朕……要親臨北境!”
旨意下達,大殿內一片死寂。
哀悼?是的,但哀悼之後,是更深的恐懼和即將到來的腥風血雨,夏承稷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殿頂,望向那鉛灰色的北方天空。
他知道,或許此時,大夏的國運,已然到了最危險的懸崖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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