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是故意的。”張氏的聲音帶上了哭腔,眼淚順著皺紋往下淌,
“我就是看著嬌嬌總鬨,有書也愁眉苦臉的,想著那藥既然治不好你的病,不如換點錢給家裡添點東西……我沒想到...”
蘇正祿輕輕咳了兩聲,胸口起伏著,卻沒再追問。
他抬起手,指了指炕邊的舊木箱:“那裡……有我攢的十兩銀子,是之前文濤給我的,我沒舍得花,你拿著給自己買點好的。”
張氏看著那隻枯瘦的手,眼淚掉得更凶了。
她知道,蘇正祿心裡都明白,卻還是念著她。
張氏撲到炕邊,哽咽道:“老頭子,是我對不住你!我這就去,這就去給你買最好的藥材,你再撐撐,等嬌嬌出嫁了,咱們還能看著她生娃娃呢!”
蘇正祿輕輕搖了搖頭,眼神又飄回房梁。
他知道自己撐不了多久了,隻是心裡還有個疙瘩沒解開。
他想起蘇蓁送藥材時的模樣,想起秦辭穿著粗布衣裳插秧的樣子,又想起大房這些年的渾渾噩噩,突然覺得胸口一陣悶痛。
“外麵……是不是還有人在看笑話?”他輕聲問。
張氏一愣,連忙擦了擦眼淚:“沒有!沒人看笑話!有山和有誌都在幫咱們想辦法呢,你彆多想,好好歇著。”
蘇正祿沒說話,隻是閉上了眼睛。
他能聽見院外鄰居的議論聲,能聽見蘇有書的辯解聲,還有蘇文浩躲在角落裡的嘟囔聲。
這些聲音像針一樣紮在他心上,比身上的病痛還難受。
睡著的時候,他總是做夢,夢到兒子高中的場景。
畫麵一轉,就是全家人都對著桌子歎氣。
張氏不敢再多說,連忙打開舊木箱,拿出裡麵用油紙包著的銀子。
那銀子被磨得發亮,顯然是蘇正祿藏了很久的。
這錢張氏難得沒動,她收了起來,還是拿出了之前賣藥材的三十兩銀子。
她攥著銀子,快步往外走,剛到門口,就見蘇文浩躲在門後,眼神直勾勾地盯著她手裡的銀子。
“呸!看什麼看!”張氏瞪了他一眼,“成天的好吃懶做!跟你那個早死的娘一樣!這是給你爺爺買藥的錢,你敢動歪心思,小心我打斷你的腿!”
蘇文浩縮了縮脖子,連忙往後退了退,卻還是忍不住小聲嘟囔:“買了也白買,爺爺那病又治不好……”
張氏聞言,火氣一下子就上來了,抄起一旁的掃帚就要打人。
無奈這兩人都是跛子,張氏終究年紀大一些,蘇文浩靈活一些,找到機會他就跑了出去。
張氏心裡還是更關心自己的老伴,罵了兩句之後快步走到院中央。
蘇有山和蘇有誌還在跟蘇有書理論,見她出來,都停了下來。
張氏把銀子往桌上一放,聲音帶著急切:“這是賣藥的三十兩,咱們現在就去藥鋪,能買多少買多少!”
蘇有山看著桌上的銀子,又看了看張氏通紅的眼睛,心裡的火氣消了些。
他歎了口氣:“走吧,我跟你們一起去。”
蘇有誌也點了點頭:“我也去,多個人多份心思。”
蘇有書低著頭,跟在他們身後,臉上滿是尷尬。
孫杏夢站在廊下,看著他們的背影,悄悄攥緊了手裡的五錢碎銀——那是她之前從蘇有書那裡要來的,本想給孩子買冬衣,現在卻覺得這銀子燙得慌。
蘇嬌躲在屋裡,聽見外麵沒了動靜,才敢探出頭。
見到院子裡沒了外人,這才走到張氏邊上,道:“爹也真是的,每回暈倒都搞出這麼大陣仗來。”
聞言,張氏不敢相信的看向了自己一直寵愛的小女兒,甚至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見到張氏詫異的看著自己,蘇嬌才調整了臉上的表情,說道:“我的意思是,爹需要靜養,每次二哥和三哥他們都要搞事情,本來可能不大的一些事情,就被他們弄得人儘皆知,爹的病當然更難好了。”
張氏這才神色一鬆,這才對嘛,她的嬌嬌怎麼可能是那種人?
內室裡,蘇正祿躺在炕上,聽著院外的腳步聲漸漸遠去,緩緩睜開了眼睛。他從枕下摸出一塊皺巴巴的帕子,上麵還留著之前咳出來的血跡。
他盯著那塊帕子,嘴角輕輕動了動,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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