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文謙起身拱手,從容道:“學生以為,‘大學之道,在明明德’,非獨明己之德,更要明世人之德。
鄉野之中,有農夫耕讀傳家,有醫者懸壺濟世,皆是明德之舉。經義不在廟堂之高,而在日用之間,所謂‘致知在格物’,格世間萬物之理,方可得真知。”
他話音剛落,堂內便有幾聲竊笑,方才那位月白錦袍的學子嗤笑道:“荒謬!經義乃聖人所傳,豈容你以鄉野瑣事褻瀆?”
周先生卻抬手製止了他,目光中閃過幾分讚許:“此言不俗。世人多困於‘廟堂鄉野’之見,卻不知聖人之學,本就源於民間。你能跳出窠臼,可見是真有體悟。”
說罷,他又與蘇文謙探討起“止於至善”的要義,蘇文謙引據經典,又結合香溪鎮百姓的生活實例,侃侃而談。
周先生頻頻點頭,堂內的竊笑漸漸平息,連那位月白錦袍的學子也斂了倨傲,認真聽著。
午時休課,學子們紛紛湧向膳堂。
國子監的膳堂頗為寬敞,案上擺著兩葷兩素,雖不算奢華,卻也精致。
蘇文謙與李文彬、陳子墨同桌而食,剛拿起筷子,就見上午那位月白錦袍的學子走了過來。
“在下曹修遠,英國公府世子。”他對著蘇文謙拱手,語氣緩和了許多,“方才是我孟浪了,閣下經義功底紮實,在下佩服。”
蘇文謙起身回禮:“世子客氣了,學術之爭,本就無分高低,不過是各抒己見。”
曹修遠笑了笑,在他對麵坐下:“往後同在國子監求學,還望閣下多多指教。聽聞鐘山書院學風淳樸,閣下若不嫌棄,日後可常與我探討經義。”
幾人正說著,就見一位學子匆匆跑來,神色慌張:“不好了,有位鄉下來的學子不小心衝撞了禮部侍郎家的公子,被堵在膳堂外了!”
蘇文謙心頭一緊,起身望去,隻見膳堂門外圍了不少人,中間一位身著青布長衫的學子被幾人圍住,正是與他同來的鐘山書院同窗趙磊。
李文彬臉色一變:“那是我家表兄的下屬之子,性子憨厚,定是無意衝撞。”
幾人快步走出膳堂,就見一位身著寶藍錦袍的公子叉著腰,怒視趙磊:“你瞎了眼不成?竟敢撞灑我的湯羹!鄉野小子,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容得你放肆?”
趙磊漲紅了臉,連連道歉:“公子恕罪,我不是故意的,我賠您一件新的錦袍便是。”
“賠?你賠得起嗎?”寶藍錦袍公子冷笑,“這可是雲錦,你知道雲錦是什麼嗎?!怕是聽都沒聽過吧!你拿什麼賠!就是把你賣了也賠不起!今日不給我磕頭道歉,休想離開!”
趙磊麵色從紅變白,一時尷尬至極,在這個陌生的地方,有些手足無措了。
蘇文謙猶豫了一下,還是上前一步,擋在趙磊身前:“公子息怒,同窗之間,何必如此動怒?我這位同窗並非有意,他初到京都,不懂規矩,但也定是無意的。錦袍的損失,我願來擔”
寶藍錦袍公子上下打量蘇文謙,見他衣著普通,眼中閃過輕蔑:“你?你是什麼東西,也配替他賠罪?”
“在下蘇文謙,是鐘山書院來學習交流的學子。”蘇文謙神色平靜,“大家都是讀書明理之人,趙兄也一定是無心的,公子若執意追究,不如請學官評理,看此事究竟是誰的過錯。”
他知道京都勳貴子弟多愛麵子,若是鬨到學官那裡,即便占理,也落不得好名聲。
果然,寶藍錦袍公子臉色一變,冷哼一聲:“算你識相!今日便饒了他,若再有下次,定不輕饒!”
說罷,揚長而去。
趙磊鬆了口氣,對著蘇文謙拱手:“多謝蘇兄相救,若非你,我今日怕是難以脫身。”
“都是同窗,不必客氣。”蘇文謙扶起他,“京都不比彆的地方,行事需多加謹慎,往後凡事慢些便是。”
李文彬拍了拍趙磊的肩:“先吃飯吧。”
午後的課是習字,學官要求眾人臨摹《蘭亭集序》。
蘇文謙自幼勤練書法,一手楷書端正遒勁,又帶著幾分行書的流暢。學官走過他案前,駐足良久,點頭讚道:“筆力沉穩,結構勻稱,頗有風骨,不錯。”
放學時分,蘇文謙走出國子監,見秦王府的小廝早已等候在門外。
“蘇公子,王妃吩咐奴才來接您回府,還說安安小公子一直念叨您,等著您帶糖回去呢。”
蘇文謙心中一暖,跟著小廝上了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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