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世界的喧囂，遠處戰場的喊殺聲，都化作了遙遠的背景音。
唯有鮮血從破碎的胸腔中，汩汩流出的溫熱觸感，是如此的真實，又如此的冰冷。
鋼骨空這位一生都在為海軍正義而戰的老元帥，生命的最後火焰，正在迅速地熄滅。
他的身體失去了所有的力量，緩緩地向前跪倒了下去，但他那雙曾眼睛，卻死死地圓睜著，望著眼前這個既熟悉又無比陌生的澤法。
然而那眼神中，最後閃爍著的並非仇恨或不甘，而是一種難以釋懷的愧疚。
“是我沒能保護好，你的家人”
“是我讓你，承受了太多”
“如果當初我能……”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所有的隔閡、憤怒、理念的衝突，在生命終結的這一刻，都化為了對往昔戰友的最後歉意。
他將一生的重擔和未能履行的職責，在這最後一刻，毫無保留地傾瀉了出來。
聽著老友這臨終的懺悔，澤法那隻閃爍著殘忍紅光的喰種之眼，竟然不受控製地泛起了一絲，極其微弱的水光。
一滴渾濁的淚水，混合著臉上的血汙悄然滑落，這滴淚冰涼的刺骨。
它勾起了澤法內心最深處，那早已被黑暗與仇恨掩埋的記憶。
他想起了自己曾經奉為圭臬的不殺的正義，是何等的可笑與天真！
正是因為這可笑的堅持，他的妻兒才會慘死在海賊的屠刀之下，他視若己出的學生們，才會一個接一個地倒在血泊之中。
如果他能早一點，拋棄這無謂的善良，如果他能擁有如今這般，足以碾碎一切的力量結局是否會不同？
這或許是他作為人，最後一滴眼淚了。
從此以後他的心中，將隻剩下複仇的烈焰與對血肉的無儘渴望。
最終鋼骨空的頭顱，無力地垂了下去。
他跪在澤法的麵前，睜著雙眼徹底失去了所有的生機，那未瞑目的雙眼中，凝固未儘的遺憾。
寂靜死一般的寂靜，籠罩了這片廢墟，隻有遠處隱約傳來的炮火聲，證明著時間仍在流動。
良久澤法才緩緩地開口，“你或許不是一個合格的元帥，但你絕對是一個合格的戰友”。
“安息吧老夥計……”
說完他緩緩地將那根，刺穿了鋼骨空胸膛的猩紅鱗赫，從老元帥的體內抽了出來。
動作竟帶著一絲罕見的輕柔，鮮血順著赫子滴落在地上，綻開一朵朵淒豔的血花。
作為曾經並肩作戰的戰友，他最終還是給了鋼骨空，一個相對體麵的結局。
沒有用赫子去吸收吞噬，這位老友的遺體。
這或許是他，墮入黑暗後所能保留，最後一絲人性。